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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引言

张仲景所著《伤寒论》，是一部阐述多种外感疾病及杂病辨证论治的专书，开创了辨证论治的先河。其辨证框架为“六病辨证”，而六病辨证过程的核心是辨病位、辨病性。《伤寒论》的病位既不是经络，也不是脏腑，而是整体病势的三个层次，即表、里、半表半里^[1]。

2. 厥阴病的提纲应为：“厥阴之为病，手足 逆冷、脉细、恶寒、肢节痹痛。”

《伤寒论》第326条素被称为厥阴病的提纲条文，其云：“厥阴之为病，消渴，气上撞心，心中疼热，饥而不欲食，食则吐蛔。下之利不止。”徐灵胎、柯琴认为，厥阴病提纲证是温病而非伤寒。陈修园云：“厥阴之上，风气主之，中见少阳，是厥阴以风为本，以阴寒为标，而火热在中也。至厥阴而阴已极，故不从标本，从乎中见^[2]。”《医宗金鉴∙伤寒论注》云：“故其为病，阴阳错杂，寒热混淆，邪至其经，从化各异。若其人素偏于热，则邪从阳化，故消渴、气上撞心、心中疼热、蛔厥、口烂、咽痛、喉痹、痈脓、便血等阳证见矣。若其人素偏于寒，则邪从阴化，故手足厥冷、脉微欲绝、肤冷、藏厥、下利等阴证见矣^[3]。”尤怡云：“厥阴为阴之尽,为藏之极。阴极而尽,则必复反而之阳。故厥阴之生死在厥热之进退也^[4]。”肖相如认为：“此条文是《伤寒论》关于厥阴病的定义，但是这个定义并不能说明什么是厥阴病。根据原文分析，只是肝热脾寒的寒热错杂证，这一证候在厥阴病的过程中可以出现，但并不是厥阴病最本质的东西^[5]。”近代中医学家陆渊雷在《伤寒论评释》中说：“假定本篇首条为仲景原文，为厥阴提纲，则厥阴无厥证，下文厥热多条，虽若连类相及，实则望文生义耳，因病名厥阴，遂连类论厥，因证有心中疼热，食则吐蛔，下之利不止，遂连类论热吐利，复因吐而论哕，此等凑合，不知是仲景原文，拟后人所补缀。《玉函》从不称厥阴病诸条，别为一篇。”并说：“且篇中明称厥阴病者四条，除首条纲领有证候外，余三条，文略而语不莹，无可言禀。蛔厥则是消化器之寄生虫病，脏厥是少阴病之剧者，二者迥殊，而经旨似皆以为厥阴，吾提少阴、太阴之外，更无厥阴也^[6]。”

我认为本条文所论述的证候均属于里部病候。里部实热则阳明，虚寒则太阴。里部吸收功能亢奋，则出现胃家实，发潮热，大便硬，为阳明病的表现；里部吸收功能低下，则病在太阴，有腹满，或吐或利，时腹自痛等证候。通过辨证可以看出，第326条所列诸证均是太阴病的证候。如果把厥阴病划为里部，则在里部有阳明、太阴、厥阴三病，半表半里具有少阳、少阴二病，表部仅有太阳一病，这样的划分同样不符合阴阳对立统一的规律。

厥阴病是客观存在的。《伤寒论》第337条：“凡厥者，阴阳气不相顺接，便为厥，厥者，手足逆冷是也。”第351条：“手足厥寒，脉细欲绝者，当归四逆汤主之。”337条论述了厥阴病的病理和证治。第351条指出厥阴病之厥不同于太阴、少阴之阴盛阳微之厥，也不同于少阳的阳盛格阴之厥。而仅是由于表部虚寒，血行不畅，不能荣于四末所致。表部虚寒，平素表现多恶寒而无热；表部气血周流不畅而出现脉细欲绝；气血循行不畅则出现瘀闭，瘀塞不通则痛，闭而不通则痹，故肢节多见痹痛，这是厥阴病的常见证候，也是区别于其他厥证的标志。故刘绍武先生把“厥阴之为病，手足逆冷、脉细、恶寒、肢节痹痛”列为厥阴病的提纲，这样三部各有阴阳相对峙，符合阴阳对立统一规律。

3. 厥阴病的病位、病性

三部六病学说认为，凡是与空气和外界相接触的机体的躯壳均属于表部的范畴。表部发生的病证称之为表证，其病证范围包括：头面、项背、四肢、腰体、皮毛、筋骨及整个呼吸系统，故有“表阳诊头，表阴诊手足”之说。四末远离心脏，属于末梢循环。各种原因导致的气血在体表周流不利，肌肤和四末得不到气血的温通，营养供给障碍，都可以出现以手足逆冷为主的一系列证候。寒冷过腕、踝为厥，超过肘、膝为逆。手足逆冷是厥阴病的必见症状。

3.1. 厥阴病的病位在表部

关于厥阴病的病位，主要有两种说法。一种是认为厥阴病的病位在半表半里。山田宗俊说：“所谓阴阳二字，指其人因有寒热虚实之殊，而言太阳、少阳、阳明皆属实热；少阴、太阴、厥阴皆属虚寒……其发于阳之始为太阳，发于阴之始谓之少阴。”认为少阴为阴病的开始，是阴病之表^[7]。”冯世纶引用《伤寒论》第39条：“伤寒，脉浮缓，身不疼，但重，乍有轻时，无少阴证者大青龙汤发之。”《伤寒论》301条：“少阴病，始得之，反发热，脉沉者，麻黄附子细辛汤主之。”《伤寒论》302条：“少阴病，得之二三日，麻黄附子甘草汤微发汗，以二三日无证，故微发汗也。”前条是说表证有大青龙汤之属的阳性证，而太阳证与少阴证对应，都属表证，不要混淆，无少阴之表阴证时才能用大青龙汤。后两条是说表证也有麻黄附子细辛汤等之属的阴性证。因为有表证才用麻黄发汗，有少阴证才用附子细辛温里寒，而此两条少阴病用麻黄附子细辛汤或麻黄附子甘草汤主之，可想而知是表少阴证，无证是指无吐利等里虚寒证。故认为少阴病为阴病之表^[8]。

另一种认为厥阴病位居于表部。马文辉引用《素问·阴阳离合论》说：“三阴之离合也，太阴为开，厥阴为合，少阴为枢，枢者：《内经》称为游部或不表不里，《伤寒论》称作半表半里。少阴为二阴之枢，少阳为二阳之枢，二者同居半表半里，故少阴病为半表半里^[9]。”

我认为厥阴病位居于表部。从层次而言，其位居于三阴的最后，又与三阳最外层的太阳相接，所以又称为阴尽阳复之病，因而病位定在表。《素问·至真要大论篇》：“帝曰：阳明何谓也？岐伯曰：两阳合明也。帝曰：厥阴何也？岐伯曰：两阴交尽也^[10]。”证明厥阴为二阴之后，其为一阴，阴尽则阳生，阴出于阳，厥阴接太阳，形成阴阳对应。所以认为厥阴病是阴病之表。

3.2. 厥阴病的本质属性是虚寒

《伤寒论》原文351条“手足厥寒，脉细欲绝者，当归四逆汤主之。”此条文所指厥阴病之“厥”是由于表部虚寒，血行不畅，不能荣于四末所致。337条“厥者，手足逆冷者是也。”厥阴病的证候表现主要有手足逆冷、恶寒、脉细、肢节痹痛等，与其他厥证有本质的区别，其表现形式亦别具一格。这样把厥阴病列为表部的阴性病，使表中里三部各有阴阳相对，符合对立统一法则。从实践和原文记载的角度看，厥阴病证现于表，有其病理反应，有其证候相随，是一个病位、病性、病势俱在的证候群，既不是没有，也不属里部，而是表部阴性病的现实存在。临床常见的肢体关节病变、部分免疫性内分泌性疾病、周围血管综合征、脉管炎、雷诺氏症、皮肤代谢异常综合征，多属于厥阴病的范畴^[11]。

4. 厥阴病的主方是当归四逆汤

厥阴病主证根据《伤寒论》第337条、第351条列出，主方为当归四逆汤，即桂枝汤去生姜加当归、细辛、木通而成。桂枝汤调和营卫，是治疗表虚寒证的方剂，再加上当归、细辛、木通散寒通脉，故作为治疗厥阴病的主方。王好古在《阴证略论》中提出：“仲景三阴之补剂，分而三之，伤在厥阴者，当归四逆汤主之；伤在少阴者，通脉四逆汤主之；伤在太阴者，理中汤主之。可见三阴之虚，病位各有不同，所治也异。太阴之虚在里，少阴之虚在半表半里，厥阴之虚在表。”

当归四逆汤方中当归是补血活血药，它既能疏通血脉，温煦四肢，又有补血之功；桂枝性温，温经散寒，协助当归温通血脉，使气血通畅，故作为本方的主药与副主药；桂枝、甘草相合辛甘以化阳通脉；芍药、甘草相合酸甘以化阴补血；细辛温经散寒，助桂枝温通血脉；木通以通经活络，以畅血行；大枣、甘草益气健脾养血，七药共用，表部血脉得以温通，肌肤得到气血的充养，则手足厥得自除。厥阴病的治疗中选用当归之补，桂枝之温，共建治疗表部虚寒之功，为突出主药的作用，三部六病学术故将当归四逆汤更名为当归桂枝汤。

关于《伤寒论》之厥阴病的认识，存在较多的争议和疑问，历代医家均希望能通过探究把握其本质。以上是本人对《伤寒论》之厥阴病的粗浅认识，希望对《伤寒论》研究有兴趣的同道中人多提宝贵意见，共同进步。

参考文献(References)

[1]       马文辉, 郭凤兰. 试论《伤寒论》的“六病”辨证及“三部”定位[J]. 中医药研究, 2001, 17(2): 1.

[2]       林慧光. 陈修园医学全书[M]. 北京: 中国中医药出版社, 1999: 452.

[3]       吴谦. 医宗金鉴[M]. 北京: 中医古籍出版社, 1995: 120.

[4]       尤怡. 伤寒贯珠集[M]. 北京: 中医古籍出版社, 1998: 142.

[5]       肖相如. 《伤寒论》326条不是厥阴病的提纲[J]. 河南中医, 2011, 31(4): 316.

[6]       陆渊雷. 伤寒论今释[M]. 北京: 人民卫生出版社, 1995: 418.

[7]       山田宗俊. 伤寒论集成[M]. 北京: 人民卫生出版社, 1957: 11.

[8]       冯世伦. 经方的表阴证[J]. 中国医药学报, 2003, 18(1): 45-48.

[9]    马文辉. 试论《伤寒论》的三部定位[J]. 河北中医, 2007, 1(29): 54-55.

[10]    傅景华, 李生绍, 董荣等. 中医四部经典[M]. 北京: 中医古籍出版社, 2009: 10.

[11]    陈建华. 伤寒论三阴三阳六病定位及其分歧辨析[J]. 北京中医药, 2010, 29(11): 844-8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