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Literature Studies
Vol.04 No.02(2016), Article ID:17832,5 pages
10.12677/WLS.2016.42005

“Angel” and “Navel”: Metaphorically Revealing French Female Images

Jing Qu

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Shanghai Jiao Tong University, Shanghai

Received: Jun. 2nd, 2016; accepted: Jun. 18th, 2016; published: Jun. 21st, 2016

Copyright © 2016 by author and Hans Publishers In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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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Angel” and “navel”, appear frequently in Milan Kundera’s latest work La Fête de l’Insignifiance (Celebrating Insignificance in English, 2014). “Angel” concerns Shire’s mother while “navel” triggers Alain’s memory to his mother. However, two kinds of French female images with totally different characteristics are presented by Kundera: kind and submissive vs. independent and brave. The aim of this paper is to explore French female images by analyzing the metaphorical meanings of “angel” and “navel” and meanwhile reflect on the changes occurring in female identity and thought.

Keywords:Milan Kundera, La Fête de l’Insignifiance, Angel, Navel, French Female Images

“天使”与“肚脐”——隐喻下的 法国女性形象

屈静

上海交通大学外国语学院,上海

收稿日期:2016年6月2日;录用日期:2016年6月18日;发布日期:2016年6月21日

摘 要

“天使”与“肚脐”这两个意象在米兰•昆德拉2014年的最新之作《庆祝无意义》中频繁出现。“天使”联系到的是夏尔的母亲,而“肚脐”引发的是阿兰对其母亲的回忆。但昆德拉借这两个意象向我们展示的却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法国女性形象:温顺善良与勇敢独立。本文试从“天使”与“肚脐”的角度出发来探讨其隐喻之下的法国女性形象,从而对女性身份地位与思想的变化做出思考。

关键词 :米兰•昆德拉,《庆祝无意义》,天使,肚脐,法国女性形象

1. 引言

《庆祝无意义》作为米兰·昆德拉2014年的最新之作,通过短短的七部分内容,以一种看似戏谑实则严肃的口吻向我们揭示了生存的本质:无意义。虽篇幅有限,但所容之量却令人惊叹。性爱、政治、存在等主题无一不令人深思。其中,“天使”与“肚脐”这两个意象在小说中频繁出现。“天使”联系到的是夏尔的母亲,而“肚脐”引发的是阿兰对其母亲的回忆。那么它们与女性有着怎样的联系?隐喻之下的深刻含义是什么?昆德拉借这两个意象向我们展示的法国女性形象又是什么样的?本文试从“天使”与“肚脐”的角度出发来探讨其所呈现的法国女性形象。

2. “天使”“肚脐”与“天使”的诞生

2.1. “天使”与“肚脐”

小说的开篇便是“阿兰对着肚脐出神”,他迷惑:如果一个男人或一个时代在“人体中央肚脐上看到女人的诱惑中心”( [1] , p. 4),这该如何定义其情色?阿兰之所以重复地、固执地思考着这个问题,是因为“肚脐引发他心中一个遥远的回忆:他与母亲的最后一次见面”( [1] , p. 39)。阿兰的母亲在他出生几个月后,便离开了阿兰与其丈夫。十岁是阿兰最后一次见到母亲的时候,也是他第一次感到肚脐的神秘。肚脐本是胎儿出生后,脐带脱落留下的疤痕。胎儿生前通过其从母体中获取营养。对于阿兰而言,肚脐是母亲离开后,连接他与母亲的最后一所桥梁。但这只是肚脐所代表的表面意象。肚脐既然连接的是母亲与胎儿,其在本质上象征的便是性与生育。昆德拉在小说中也提到“它代表了一切情色欲念的唯一意义、唯一目标、唯一未来”( [1] , p. 121),即孕育胎儿。所以说,在新的千禧年中,“我们将在肚脐的标志下生活。在这个标志下,我们大家一个个都是性的士兵”( [1] , p. 121)。

在《庆祝无意义》中“天使”这个词第一次被提到是阿兰用来描述夏尔的母亲:“她在驴子与天使中间”( [1] , p. 50)。“天使”本意指宗教生物,是上帝的使者,代表善良、圣洁与美好。生活中我们用“天使”来形容那些善良与慈爱、纯洁与无私的人。正如小说中描述的那样,“根据大家在感谢一个人的好意时总是说‘您是一位天使’”( [1] , p. 51)。

但是,昆德拉通过“天使”与“肚脐”向我们传达的意思并没有那么简单。小说中“天使”联系到的是夏尔的母亲,而“肚脐”引发的是阿兰对其母亲的回忆。为什么“天使”与“肚脐”会与女性产生关系?而且还是两位截然不同的女性?

2.2. “天使”的诞生

在法国,19世纪由于工业化的发展,工厂制的确立,家庭不再是生产单位。家,作为私人领地,在充满残酷竞争的资本主义社会中,成为男人经历了一天的辛苦工作后唯一的避风港。这时,便需要一位温顺、优雅、体贴的妻子出现,可以把家布置的温馨舒适,使身心俱疲的丈夫可以感到幸福满足。因为这对于任何一个“正派的男人”来说,当他在完成了一天的疲惫工作后,能够“回到家中重新看到妻子、儿女、房间和炉火,在这个亲切温暖的家庭环境中舒适地休息”,这时这个“男人除了他自己、他的情感和幸福外,什么都不再想了”( [2] , p. 461)。

资产阶级需要有一位能够良好管理“家”这个私人领地的角色,于是“家庭天使”的形象应运而生。整个社会对女性的要求与希望便是她们可以成为完美的家庭主妇,养育子女,照顾丈夫的饮食起居,将家里的一切安排的舒适妥当。小说中夏尔的母亲便是这样一个形象,一位典型的“家庭天使”。陪伴她的是“生病的动物与年老的农民”( [1] , p. 50)。即使自己“走路已经不方便了”( [1] , p. 50),但是她还要照顾比她还老的兄弟以及家畜,承担社会期望的责任。

3. 隐喻下的法国女性形象

社会把“天使”这个词刻在其所希望的温柔贤淑的完美女性身上,但是昆德拉却把夏尔的母亲,这位“天使”描述成因患重病即将面临死亡的人。同时提醒我们“天使是没有性别的”( [1] , p. 52),即“天使”不应该只指女性。并且通过指出“天使要是没有性别,就不是从女人肚子里养出来的”“那么就没有肚脐”( [1] , p. 52),把“天使”、“女性”与象征着性与生育的“肚脐”联系起来。这其中有什么寓意?隐喻下的法国女性形象是什么?即将死亡的“天使”又预示着什么?

3.1. 女性独立思想的觉醒——为平等和独立斗争

小说中与“肚脐”有很大联系的是阿兰的母亲。她与夏尔的母亲完全不同。虽“体格娇弱”,但“性格勇敢”( [1] , p. 66)。当社会认为女人的职责是生育后代,照顾家庭时,她不愿意怀孕,不愿意生下阿兰,甚至用自杀来阻止阿兰的出生。那么,以阿兰母亲为代表的这些女性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思想,不愿意再做“家庭天使”?

虽然社会大肆宣扬“家庭天使”善良与美好的母性,可是这些外表光彩照人、受人羡慕、令人尊重的法国妇女,却丝毫没有任何自己的权利与人格。尤其在一战前,她们一直是男人的附庸,家里的装饰品。社会要求她们依赖顺从、闲居在家,或衣着华丽、举止优雅地跟在男性身边。因为她们越是无所事事、越是艳丽奢华,越能体现男性事业的成功。女性只不过是男性用来向外界炫耀他们自己能力和优越的工具。

但是,随着战争的爆发,伴随着男人走向战场,维持家庭的重担落在了女人身上。她们开始工作,走向社会,逐渐获得经济上的独立。同时与当时主张“理性、公正、机会均等和选择自由”的自由主义女性主义运动思潮相呼应,她们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权利、潜能与自我价值,独立的思想意识不断觉醒。

1949年,西蒙娜·德·波伏瓦的作品《第二性》的出版,再次引发了女性主义发展的浪潮。这部被称为女人“圣经”的书,揭示了当代妇女所面临的生命自由、堕胎、卖淫和两性平等等问题。她的经典论述——“女人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形成的”( [3] , p. 359)——更是明确指出了,女人之所以长成现在这个样子——缺乏独立思想,无法表达自己的欲望,成为“他者”的存在——完全是因为她的身份是根据男人的身份来定义的,男人的需求决定了她的价值观念。整个社会是男人的社会,是父权的社会。他们对女性的期望限制了女性的自由,“生活在这样一个由男人根据自己的利益和观念统治的世界,女人只能沦落为第二性”( [4] , p. 189)。因此,这次女性主义浪潮便以“消除性别差异”为口号,期望消除两性的不平等。虽然当时女性己经取得了选举权与工作权,但女性主义者却明确指出,在公共领域她们仍然遭受性别歧视;在家庭生活中她们更是没有得到平等的待遇,她们甚至没有生育选择权。

到了20世纪六七十年代,法国又出现了激进女性主义。这些激进女性主义者们认为“女性是被压迫阶级,并称现行的社会体制是性阶级体制;男女不平等是由性别所造成的,消除不平等的方式就是要破坏性别角色的分工”。其中一个重要的主张那便是改变生育机制,把妇女从生理功能下解放出来。

1971年4月5日《新观察家》发表了著名的“343名妇女宣言”。这些知名的法国妇女在宣言中公开了自己的堕胎经历,并要求妇女堕胎合法化。她们高举避孕和堕胎的旗帜,为女性平等和独立进行斗争。终于在1974年法国将堕胎合法化。

小说中,阿兰的母亲生下阿兰是在1976年。在这个年代,以阿兰母亲为代表的女性受这些女性主义思潮的影响,她们渴望独立,渴望性自由。她们不愿再做只会相夫教子的“家庭天使”。同时避孕和堕胎的合法化,避孕药和避孕套的发明,避孕方法的传播等都使得她们可以自己决定自己的生育。她们推崇性解放,享受性自由,但是不希望成为生儿育女的工具。这就是为什么阿兰的母亲不愿意怀孕,宁可自杀也不愿意生下阿兰。

3.2. 无肚脐的夏娃——女性苦难的源泉

阿兰的母亲指出无肚脐女子的典型是夏娃,第一个女人。造物主心血来潮创造了夏娃,“从她的阴户、一个无肚脐女人的阴户生出了第一根脐带”( [1] , pp. 89-90),由此再慢慢地生出其他脐带,逐渐繁衍成了“一棵由无数个身体组成的大树”( [1] , p. 90)。但是,请注意,“这棵巨大的树是根植于一个小女人、第一个女人、可怜的无肚脐夏娃的阴户里”( [1] , p. 90)。试问为什么如此重的巨担就要落在一个可怜的女人身上。

其实,从夏娃,第一个女人开始,女性便被社会认为是男人的附属物,是生儿育女的工具,毫无自由和权利可言。因为在社会看来,女人子宫的存在预示着她们必须生育后代,这是她们的天职;而乳房的存在又规定了她们必须养育后代。如果给女性下个简单的定义,那她就是“子宫、一个卵巢……是雌的”( [3] , p. 29)。社会传统赋予女性的命运,那便是结婚,因为“她应该为共同体(即社会)生孩子”( [3] , p. 457)。

可是这对于任何一个具有独立意识、认为男女平等的女人来说,是不可容忍:为什么生育就要由女人来完成?所以当阿兰母亲怀有阿兰时,她“梦见一个杀人犯,他在下面掐住无肚脐女人的喉咙”( [1] , p. 90)。她梦见巨树的毁灭。她认为夏娃是一个“蠢女人”:“那个女人不知道自己干的是什么,她可怜兮兮的交媾肯定没给自己带来丝毫快活,却给我们造成多大的苦难”( [1] , p. 91)。怀孕期间与分娩时的痛苦让女人无所适从;生理与物理上的变化让她担心焦虑,从而造成心理上的恐惧。事实上,孕妇“她落入自然的圈套,既是植物又是动物,是胶质的储备、孵化器、卵子;她使有自我意识的孩子害怕,被年轻人嘲笑,因为她是一个人,是意识和自由,却成为生命的被动工具”( [3] , pp. 663-664)。

3.3. “肚脐”与女人无关

事实上,代表性与生育的“肚脐”对于“有这个肚脐的女人的事什么都不谈,它谈到的不是这个女人的事”( [1] , p. 121)。它涉及的只是胎儿,是男人最终的,也是唯一的目标。但是性格勇敢、独立的女性却不屑于此。所以当她们被男人经过冷静盘算而设计怀孕时,她们在心里产生的是超过男人意志的恨,“尤其这场斗争失败后更是一种心狠手辣的恨”( [1] , p. 66),乃至于她们通过自杀来堕胎。对于她们而言,身体不是一台机器,女人的身体应当受到尊重。所以阿兰的母亲在最后一次与阿兰见面时,才会用带有“一种不可解释的既同情又轻蔑的复杂感情”( [1] , p. 40)的目光盯着儿子的肚脐看。她轻蔑男人做爱的动机,同情被当做生育工具的女性。所以,她选择离开阿兰与其丈夫。她要做一个独立的女性,一个有自己选择和决定权的女性。

3.4. “天使堕落”,同母亲和解

昆德拉在小说结尾提到夏尔“他母亲不行了”( [1] , p. 117)。其实,“天使堕落”这不是偶然。它预示着传统的、依靠男子生存的、没有自由的妇女形象即将、也必将消失。同时阿兰与母亲的和解也预示着社会对女性地位和权利的承认。女性有权来决定自己的生育,决定自己的一切。“把一个不要求到世界上来的人送到世界上,是很可恶的”( [1] , p. 114)这是阿兰母亲的信仰。如今,整个社会也承认怀着一个自己不想要的孩子一直到分娩,是“不道德的”。因为赋予生命这种行为具有独特性,而强迫怀孕生产意味着不承认其独特性。无论是女人的身体还是未出生的婴儿的身体都应当受到尊重。只有在一个女人想要做母亲,想要孩子时,她才会给予孩子源源不断的爱。

在《庆祝无意义》的结尾,昆德拉还提到“肚脐”的另外一个特征那便是号召重复性。它与爱情这个崇尚唯一、不可摹仿的节日不同。因为“所有的肚脐都是相似的”( [1] , p. 120),我们不可能根据肚脐去识别我们所爱的那个女人。我们只是“性的士兵,用同样的目光盯着的不是所爱的女人,而是肚皮中央的同一个小圆孔”( [1] , p. 121)。我们不妨大胆猜测:既然可以重复,在某种意义上,它暗示着胎儿不一定非要和所爱的女人而生。换句话说,可以通过试管婴儿、人工授精以及无性繁殖等科学技术来孕育胎儿,从而把女性从生育压迫中解放出来。

4. 结论

“天使”象征着美丽与纯洁、温柔与善良、优雅与温顺的典型的家庭妇女形象,是社会对女性的要求。可是光鲜外表之下的女人却只是男人的玩物与附庸。她们被限制在家庭这个有限的空间内,恪守自己作为妻子与母亲的职责,完全没有自己独立的人格与思想。昆德拉在《庆祝无意义》这部小说中刻意提到“天使”,并用“天使堕落”来暗指这种传统妇女形象即将消亡。他用无性别的天使来提醒我们,女人不是生育的机器,她们有自己的意识、选择权和决定权。不应该也没有必要为了家庭而牺牲自己的一切,做一个只供男人把玩与欣赏的物品。

以阿兰母亲为代表的法国女性已逐渐抛弃“天使”所强加给女性的“光环”,她们追求与男子平等的权利,享受应有的自由。确实,法国女性经过这数个世纪的斗争与努力,取得了应有的权利,不仅经济独立而且情感和精神独立。她们不再是生儿育女的工具,可以有权决定自己的生育。2015年1月17日,在法国巴黎,法国女权运动者们还组织游行来纪念堕胎合法化40周年。虽然离男女完全平等的社会还有一定的距离,但是女性们正在一步步朝她们所期盼的目标努力。

文章引用

屈 静. “天使”与“肚脐”——隐喻下的法国女性形象
“Angel” and “Navel”: Metaphorically Revealing French Female Images[J]. 世界文学研究, 2016, 04(02): 31-35. http://dx.doi.org/10.12677/WLS.2016.42005

参考文献 (References)

  1. 1. 米兰•昆德拉. 庆祝无意义[M]. 马振骋, 译. 上海: 上海译文出版社, 2014.

  2. 2. 雷吉娜•佩尔努. 法国资产阶级史[M]. 刘惠杰, 等, 译. 上海: 上海译文出版社, 1991.

  3. 3. 西蒙娜•德•波伏瓦. 第二性[M]. 郑克鲁, 译. 上海: 上海译文出版社, 2015.

  4. 4. 刘岩. 法国女性主义思想的传承与超越——从西蒙•德•波伏娃到露丝•伊里加蕾[J]. 中外文化与文论, 2007(14): 187-1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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