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vances in Social Sciences
Vol. 12  No. 11 ( 2023 ), Article ID: 74788 , 5 pages
10.12677/ASS.2023.1211842

人在智能时代的生存焦虑研究

——基于历史唯物主义的视角

唐芊芊

电子科技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四川 成都

收稿日期:2023年9月11日;录用日期:2023年10月27日;发布日期:2023年11月6日

摘要

伴随着科学技术的快速发展,人工智能领域的发展取得了巨大成就和实现了各种突破。人们在感叹人工智能更新换代速度之快、智能性愈来愈强大时,也产生了生存焦虑。人工智能发展带来的种种现实近期和现实远期的问题,只有在现实的实践中才能解决,而现实的中心问题是人的问题。历史唯物主义立足于现实社会,关注现实中的人,是致力于探索实现人的自由解放社会条件的科学理论。本文从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角度出发,解蔽数字资本主义时代人的生存焦虑,用“批判的武器”从理论和实践两个维度正确看待智能时代的人机关系,对于破解人的生存焦虑、明确人的生存方式、实现人类历史进步具有重要意义。

关键词

人工智能,历史唯物主义,生存焦虑,劳动异化

A Study of People’s Existential Anxiety in the Age of Intelligence

—Based on the Perspective of Historical Materialism

Qianqian Tang

School of Marxism, University of Electronic Science and Technology of China, Chengdu Sichuan

Received: Sep. 11th, 2023; accepted: Oct. 27th, 2023; published: Nov. 6th, 2023

ABSTRACT

With the rapid development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the development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has made great achievements and achieved various breakthroughs. When people lament the rapid upgrading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and the increasingly powerful intelligence, they also have existential anxiety. All kinds of realistic near-term and realistic long-term problems brought about by the development of artificial intelligence can only be solved in realistic practice, and the central problem of reality is the problem of people. Historical materialism, based on the real society and concerned about people in the real world, is a scientific theory devoted to exploring the social conditions for realizing human freedom and liberatio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Marx’s historical materialism, this paper uncovers people’s existential anxiety in the era of digital capitalism, and uses “critical weapons” to correctly view the human-machine relationship in the era of intelligence from two dimensions of theory and practice, which is of great significance for cracking people’s existential anxiety, clarifying people’s way of living, and realizing the progress of human history.

Keywords:Artificial Intelligence, Historical Materialism, Existential Anxiety, Labor Alienation

Copyright © 2023 by author(s) and Hans Publishers Inc.

This work is licensed under the Creative Commons Attribution International License (CC BY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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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引言

伴随着科学技术的快速发展,人工智能领域的发展取得了巨大成就和实现了各种突破。2016年围棋人工智能机器人AlphaGo以4:1的总比分战胜世界围棋冠军李世石,后续又接连战胜了数位顶尖围棋高手,甚至在围棋界公认阿尔法围棋的棋力已经超过人类职业围棋顶尖水平。人们在惊叹机器人智能的同时,也引发了社会对人工智能发展的广泛关注。2022年OpenAI公司发布的ChatGPT,短短几天就成为了各类社交媒体的“新宠”,据统计,ChatGPT的月活用户仅在一个月内就突破了1亿,成为史上增长最快的消费者应用。很快,3月15日OpenAI在ChatGPT的基础上又推出GPT-4,相比之前的版本,GPT-4拥有更强大的学习和分析能力。人们在感叹人工智能更新换代速度之快、智能性愈来愈强大时,也明确表示了其担忧之感。正如马克思预见的科技将日益成为第一生产力,生产力的发展是进步,同时,一切进步都会伴随相应的问题 [1] 。在学术方面,已经产生了使用人工智能机器人代写论文的学术不端的现象,因此多家学术期刊明例禁止使用人工智能撰写论文;在数据安全方面,由于生成式人工智能ChatGPT是一种基于transformer的自然语言生成模型,通过人机对话形式了解用户要求,生成符合人类语言习惯的文本,在对话交流的同时,人工智能会不断地搜集用户信息,所以这很大程度上会造成数据或隐私的泄漏;在社会层面,广泛存在于技术之外的“圈外人”会担心人工智能的普及将会取代他们所从事的工作。在库兹韦尔《奇点临近》一书中,他甚至预测未来人类必将被更高级的算法智能取代。

2. 生存焦虑:数字资本主义下的劳动异化

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揭示了资本主义制度下人的“异化劳动”四个方面的内容,即劳动产品与劳动者相异化;劳动本身和劳动者相异化;人同自己的类本质相异化;人与人之间相异化。异化是一种社会过程,在不同的历史条件下,它的表现形式有所不同。目前,人类社会进入了智能时代,科学技术作为第一生产力的作用愈发凸显,在推动社会生产力的解放和发展、国家综合国力提升、社会全面进步方面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在当代资本主义在科技的浪潮中,产生了数字资本主主义新形态,“这是以互联网信息网络为核心、以大数据为血肉,技术与资本在‘虚拟空间’结合的全新现代性图景 [2] 。”在技术与资本结合的大趋势下,很多行业正在实现“自动化”,甚至在未来会实现“全自动化”。社会生产力的进步,生产关系必然会发生变革或调整以适应生产力的发展,在由现实劳动转向虚拟劳动的过程中,人类产生了生存焦虑——劳动异化。

2.1. 人与机器的关系相异化

在人与机器的关系中,异化是指由于机器自动化和智能化的发展,人创造的劳动产品和人的劳动过程与机器之间的关系发生的变化。在智能时代,人的劳动发生着由物质劳动向虚拟劳动的转变,人创造出来的劳动产品随着智能机器生产效率的提升而增多。但工人生产的越多,他们自己得到的就越少,因为这些劳动产品最终是归属于作为剥削者的资本家,于是人与劳动产品形成了一种异己的关系。智能机器原本是作为生产资料,如今凭借其廉价的生产成本和高效的生产效率承担了大部分体力劳动,在生产中逐渐超越人类的主导地位。而人作为监管者和操作者,很多时候无法真正直接参与生产和创造的过程。人创造机器,但是机器的发展却在一步步抹杀人的主体性和创造性,产生了一种“对象的丧失和被对象的奴役” [3] (p. 52)的现象,即人与机器关系相异化。随着智能化机器能够承担越来越多的劳动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的劳动,人们被排斥在劳动过程之外,感到自己的工作更无聊、机械化和缺乏创造性,长此以往,人类将来可能会感到技术失控,成为被技术“边缘化”的人。生成式人工智能ChatGPT一经发布就掀起了舆论热潮,火热“出圈”,这些“呼声”中不仅有对人工智能领域发展的惊叹,还有对ChatGPT现实运用的担忧。ChatGPT虽然在自然语言处理方面有着强大的功能,但是它本身仍存在一些缺陷,涉及到学术研究、知识产权、个人隐私、伦理道德等方面还未完善相应的法律规范;同时,人类在面对强大的智能机器人时,难免会产生技术自卑,但又不得不依赖它去完成某些方面的工作,在如何合理利用ChatGPT方面还未做好充分的准备。

2.2. 人同自己类本性相异化

人的类特性是自由自觉的活动,而劳动在本来意义上是人自由自觉的活动,是人能够充分发挥自己类特性的场所。在资本主义社会中,劳动发生了异化——固定分工剥夺了劳动者在劳动过程中的精神参与,造成了人的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分离与对立以及人的片面性发展;与此同时,劳动的性质也发生了改变,生产资料私有制造成了劳动者与生产资料相脱离,劳动力的所有者除了劳动力商品以外,一无所有,只有靠出卖自己的劳动力为生。劳动成为工人为了生存而不得不从事的活动。“手推磨产生的是封建主的社会,蒸汽磨产生的是工业资本家的社会 [4] 。”在“人工智能磨”时代,社会劳动朝着智能化的方向发展,以电脑控制的智能型机器体系逐渐成为重要的劳动工具,人的劳动方式正经历着由机械化到智能化的深刻变革。虽然机器的智能化普及化提高了社会生产效率,为人的自由发展提供了更多自由时间,但并不意味着人类可以不用劳动。在描绘未来共产主义生活时,马克思指出:“今天干这事,明天干那事,上午打猎,下午捕鱼,傍晚从事畜牧,晚饭后从事批判 [5] (p. 537)。”劳动作为人自由自觉的活动在人的全面发展过程中起着重要的作用。但现实情况是,机器“自主性”的大大提高,许多实体工厂已经被智能工厂取代,实体作业也交给了机器作业,虽然人“逃离”了繁多的简单重复劳动,但同时也进入到另外一个“异化”空间——人变得越来越依赖机器,导致人无法直接参与劳动产品整个过程的生产,从而无法进行充分的自由自觉的活动。

2.3. 人与人之间关系相异化

劳动是人类最基本的存在方式,“任何一个民族,如果停止劳动,不用说一年,就是几个星期,也要灭亡 [6] (p. 580)。”人们为了生存就必须进行物质生产劳动,而在劳动中人们只有结成一定的生产关系,才会有生产,因此,人的劳动一开始就是在社会中、在生产关系中的劳动。一方面,在数字技术快速发展的时代,“无人工厂”“自动化工厂”“智能工厂”等如雨后春笋般兴起,人的劳动场所发生着由实体工厂到智能操作平台的转移。智能机器的出现,逐渐取代了人与人之间的协作劳动,这种技术介入不仅改变了人与人之间的生产联系和社会互动,还剥夺了人们劳动过程的完整性。另一方面,智能机器的出现使得资本家对工人的剥削加深。“由于‘数字劳动’已经超越了时空限制,使得‘数字劳工’可以随时随地为数字资本创造剩余价值。这样一来,劳动者的工作与休息、娱乐与休闲的界限不再清晰,劳动者可能在洗澡或做梦时都在为资本家创造剩余价值,所以‘数字资本’只不过是用一种更为隐蔽的方式在剥削人而已 [7] 。”机器生产本来就使得人的就业和生活充满着不稳定性,又用了一种更具迷惑性的方式剥削工人的剩余价值,为资本剥削的本质又蒙上了一层虚伪的面纱。随着智能机器功能的完善,工人也面临着失去获取必要生活资料的工作,社会贫富差距也会变得越来越大,更加剧了资本主义制度下人与人之间的对立。

智能机器原本作为人的生产资料,在实现生产力发展和社会进步方面发挥着积极的作用,但在资本主义制度下,智能机器被“资本化”了,成为资本家榨取和剥削劳动人民剩余劳动的“利器”。历史唯物主义告诉我们,造成劳动异化的根本原因是资本主义不合理的生产关系,只要存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物质基础,异化现象就不可避免。人作为社会历史的主体,能够在认识世界并在实践中改造世界,在现实中,我们要坚持历史唯物主义,并对这种异化现象造成的生存焦虑进行有力的回应。

3. 现实回应:用“批判的武器”正确看待人机关系

人类与智能机器的关系并不是对立的。“工业的历史和工业的已经生成的对象性的存在,是一本打开了的关于人的本质力量的书 [3] (p. 88)。”智能机器日新月异的发展,同时也证明着人的本质力量不断发展。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在社会生产力发展和进步的每一个节点,科技都发挥着重要的作用。用“批判的武器”从理论和实践两个维度来正确看待智能时代的人机关系,对于破解人的生存焦虑、明确人的生存方式、实现人类历史进步具有重要意义。

3.1. 理论维度:坚持历史唯物主义立场

坚持马克思的历史唯物主义立场,科学地分析人工智能的发展对人存在方式的影响。历史唯物主义认为,实践是人的存在方式,但智能机器作为人智力与体力的外化,始终无法像人类一样进行自主自觉的实践活动。一方面,人工智能究其本质,它不等于人的智能,不可能像人类能够进行自主自觉的社会活动。智能机器的出现虽然正取代人们从事的某些行业,不仅使工人的劳动在数字资本主义下继续异化,还使广大劳动群众面临着就业和生活方面的生存焦虑,但再强大的人工智能也存在一定的缺陷——在涉及到复杂的语义和推理、道德判断、安全隐私以及技术创新等方面,智能机器无法像人类一样出色地解决问题,因此,未来智能机器并不会完全取代人的工作。

另一方面,高度发展的生产力为社会进步提供必要的物质基础,对社会进步来说具有决定性意义,但从社会进步的“终极价值”来看,马克思认为,“每个人的全面而自由的发展” [8] (p. 239)才是社会进步的最高标准,因为生产的终极目的是人。在智能时代,人工智能取代了“冷冰冰”的传统机器,能够灵活应对人类发出的任何指令,高效地完成工作任务,甚至在一定程度上能够进行情感模拟,人类与智能机器的关系比以往更加密切。“自然科学通过工业日益在实践上进入人的生活,改造人的生活,并为人的解放作准备 [5] (p. 193)。”智能机器作为人类器官的延伸,在人机协作的条件下,既保证了智能机器的正常运行和高效工作,还将人们从沉重繁琐的体力劳动中解放出来,使人们拥有更多的自由时间学习各种科学文化知识,培养创新能力,丰富和完善自身,获得新的发展,“随着新生产力的获得,人们改变自己的生产方式,随着生产方式即谋生的方式的改变,人们也就会改变自己的一切社会关系 [4] (p. 142)。”这为人的解放,人类历史实现从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的飞跃创造必要的物质基础。

3.2. 实践维度:构建和谐的人机关系

构建和谐的人机关系,为实现人类历史从必然王国向自由王国的飞跃创造必要的物质基础。马克思这样描述未来的共产主义社会:“社会化的人,联合起来的生产者,将合理地调节他们和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把它置于他们的共同控制之下,而不让它作为一种盲目的力量来统治自己;靠消耗最小的力量,在最无愧于和最适合于他们的人类本性的条件下来进行这种物质变换……但是,这个自由王国只有建立在必然王国的基础上,才能繁荣起来 [9] (p. 928)。”必然王国作为人类赖以生存的此岸,为实现向自由王国彼岸的飞跃奠定物质基础。智能机器作为第三次科技革命和信息化时代的产物,必将为发展社会生产力注入强大动力,因此,构建和谐的人机关系,对人的生存和社会进步具有重要作用。

一方面,和谐的人机关系促进生产力的解放和发展。和谐的人机关系意味着人与智能机器和谐共生,机器为实现人的自我价值和社会进步的目的服务。人是生产力中最活跃的因素,生产的终极目的是人,生产力的解放和发展也离不开人。智能机器的发展虽然逐渐取代了许多劳动密集型和技术密集型的岗位,但在和谐的人机关系前提下,它的运用不仅能够帮助人们完成一些枯燥重复的工作,增加人们的自由时间,为人的物质性创造和精神性创造提供更为广阔的空间;同时还促进了传统产业的升级换代,催生了许多智能产业,增加了新的就业机会。人们并不会被排斥在劳动之外,相反,新的岗位对人的知识、劳动技能以及各方面素质将提出更高的要求,而必要劳动时间的缩短能够让人们在自由时间里学习新的知识、掌握新的技能,以“全面的人”的身份投入到社会生产,这将极大促进生产力的解放和发展。

另一方面,和谐的人机关系促进社会关系的变革。根据马克思关于人的社会关系历史发展理论,自然经济中人的社会关系囿于血缘和地域,具有原始性和狭隘性;商品经济时期由于商品的生产和交换,人们生产出了前所未有的普遍的社会关系,但这种社会关系在本质上是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的社会关系,人并未获得真正的自由。数字智能时代与之前相比,社会关系在地域和时空方面都大大地扩展了,但这种社会关系仍是建立在人对物的依赖性基础之上的,同时它也具有打破这种物的依赖性的革命性。在和谐的人机关系前提下,资本主义不合理的分工格局将一步一步走向消亡,体力劳动和精神劳动的差距将会不断缩小,社会关系朝着丰富和全面的方向发展。资本主义的片面分工导致人的物质活动和精神活动分离,体力劳动者和脑力劳动者成为对立的存在,当不合理的社会分工造成的个人与社会的矛盾达到顶点时,解决矛盾的条件也随之成熟。资本主义社会中人的劳动异化只是历史的暂时的现象,这种异化也必将被“联合起来的生产者”扬弃,社会化的人、联合起来的生产者将共同支配生产资料,以社会的方式进行生产,成为整个劳动过程和劳动产品的主导者和所有者,为实现向自由王国的飞跃创造必要的物质基础。

文章引用

唐芊芊. 人在智能时代的生存焦虑研究——基于历史唯物主义的视角
A Study of People’s Existential Anxiety in the Age of Intelligence—Based on the Perspective of Historical Materialism[J]. 社会科学前沿, 2023, 12(11): 6153-6157. https://doi.org/10.12677/ASS.2023.1211842

参考文献

  1. 1. 包帅. 对ChatGPT的一个历史唯物主义反思[J]. 浙江学刊, 2023(4): 178-184.

  2. 2. 刘云杉. 数字资本主义与虚拟空间的精神政治——一种历史唯物主义的批判路径[J]. 理论导刊, 2023(2): 78-84.

  3. 3. 马克思. 188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 北京: 人民出版社, 2000.

  4. 4.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第一卷[M]. 北京: 人民出版社, 1995.

  5. 5.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 第一卷[M]. 北京: 人民出版社, 2009.

  6. 6.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第四卷[M]. 北京: 人民出版社, 1995: 580.

  7. 7. 张鸿韬. 人工智能时代马克思主义劳动价值论的论争与辩护[J]. 内蒙古社会科学, 2022, 43(5): 38-46.

  8. 8.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第二卷[M]. 北京: 人民出版社, 1995.

  9. 9.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 第七卷[M]. 北京: 人民出版社,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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