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EM性别平等悖论是否存在？

ABSTRACT

Gender singularization in stem field has become a global problem. The paradox of stem gender equality means that the more equal the gender, the greater the gender difference in stem. The paradox and controversy come from the analysis of Pisa survey data over the years, and Pisa survey data come from a limited number of developed cities in China. We will deeply analyze the unreasonable basis of the paradox from the near end factor, the far end factor and the central idea proposed by the paradox. Therefore, the paradox of stem gender equality needs further research and confirmation. The research results provide enlightenment for China to further carry out education and intervention on adaptive behavior of children with autism in the future.

Keywords:STEM, Gender Stereotypes, Economic Lev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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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引言

STEM (Science, Technology, Engineering and Mathematics)学科是人类认识世界、改造世界、解决社会问题的重要工具 [1]。2006年1月31日，美国总统布什公布了《美国竞争力计划》，他提出STEM人才培养是全球竞争力的关键；73届国际技术教育大会于2011年3月24日至26日在美国举行，会议主题为“准备STEM劳动力：为了下一代”；2016年中国教育部出台的《教育信息化“十三五”规划》明确指出探索STEM教育的重要性。STEM学科人才对社会发展的巨大推动力，使其成为教育界的重点研究主题。

国内外调查发现，男生往往在STEM学科表现更好，STEM领域的从业人员也都以男性为主 [2] [3] [4]。世界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rganization for Economic Cooperation and Development, OECD)成员国中，数学和工程学学位的女性平均占比25% [5]；苹果、谷歌、微软等公司的女技术员仅占20%左右，人工智能的研发人员女性只有10%到15% [6]；国内中小学男生对STEM的学习态度比女孩子更积极 [7]。因此，STEM普遍被认为是男性的领域，中国也有“男学理、女学文”的传统说法。

现有领域内专家提出STEM教育存在性别平等悖论，即性别越平等的地区，STEM领域内的女性越少，这无疑与人们的普遍认知相矛盾。本文深入研究STEM性别平等悖论的提出依据，逐一分析其合理性，最终对STEM存在的合理性提出质疑。

2. STEM性别平等悖论

2.1. 悖论的由来

为了衡量世界各国性别差异水平，世界经济论坛于2006年首次发表了《全球性别差异报告》，往后每年发表一次。通过调查统计，以健康、教育、政治参与、经济水平四个领域的性别差距综合评估形成全球性别差异指数(Global Gender Gap Index, GGGI) [8]。性别差异指数范围从0.0至1.0，数值越接近1.0表明该国性别差异越小。GGGI涵盖了全球93%以上人口的136个国家，是目前世界上使用最多的性别差异数据 [9]。

那么，STEM领域的性别差异与GGGI是否有关联？通常人们认为性别越平等的国家，各方面的性别差异应该越小，包括STEM领域。然而，Stoet和Geary [10] 提出STEM领域存在“性别平等悖论”：性别更加平等、经济更发达的国家，STEM专业的性别差异越大。他们使用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ited Nations Educational, Scientific and Cultural Organization, UNESCO) (http://data.uis.unesco.org)发布的2012到2015年STEM学科毕业生数据，发现女性相对占比与GGGI呈显著负相关，rs = −0.47，p < 0.001 [10]。悖论认为有两个因素造成这种异常结果：近端因素是个人优势科目和学科态度，远端因素是社会背景。近端因素的分析数据全部来自PISA (The Program for International Student Assessment)的结果。PISA是OECD开展的一项国际学生能力评估计划，内容包括数学、科学和阅读的能力测试以及相关问卷。

2.2. 悖论的成因

2.2.1. 近端因素

个人优势科目是通过PISA能力测试的原始分数转化成标准z分数后，与平均数相减得出每个科目的相对优势，得分最高的科目成为该生的优势科目。Stoet和Geary [10] 计算得出，几乎所有国家，科学和数学都是男生的优势科目，而阅读是女生的优势科目。同时，GGGI指数越高的国家，个人优势科目的性别差异越大，即在性别越平等的国家，男生的数学和科学优势越大，女生的阅读优势越大。根据期望价值理论，个体的动机来自于他对任务成功可能性的期待 [11]，那么学生有可能会基于自己的优势科目选择今后的专业。GGGI指数越高的国家，男生的数学和科学优势越大，将有更多男生选择STEM领域；女生的阅读优势越大，这里会有更多女生选择阅读类工作。最终加剧了STEM领域的性别差异，形成悖论现象。

2.2.2. 远端因素

远端的社会背景因素，数据采自联合国开发计划署每年向各国发布的总体生活满意度问卷(Overall life satisfaction, OLS)、GGGI和STEM毕业生性别占比。Stoet和Geary [10] 提出OLS在GGGI和STEM毕业生性别占比间起部分中介的作用，部分中介效应 = 0.35，p = 0.013。性别越平等的国家，往往经济越发达，总体生活满意度越高(rs = −0.55，p < 0.01)。国民在拥有较好的经济条件和安全的社会环境时，职业选择的自由度更大。但是，GGGI低的国家，通常经济落后，总体生活满意度低，高薪的STEM职业在当地吸引力更大，导致这些国家有更多的女性进入STEM职业，缩小了STEM领域的性别差异。

2.3. 关于悖论的争议

STEM性别平等悖论一经提出就引起众多学者的积极讨论，既有赞同也有反对。Breda，Jouini，Napp and Thebault [12] 认为可以使用性别刻板印象来解释STEM性别平等悖论。结合GGGI和PISA2012数学态度问卷的结果发现，性别越平等的国家，数学与男生的联系越紧密，即STEM性别刻板印象越深刻，而STEM性别刻板印象会使女性表现下降 [13] - [18]。那些性别越平等的国家，性别刻板印象更严重 [12]，女性的STEM能力更低，这将扩大STEM领域的性别差异，导致悖论。

哈佛大学Richardson，Reiches，Bruch，Boulicault, Noll和Shattuck-Heidorn [19] 认为STEM性别平等悖论的依据不可靠，悖论不存在。第一，UNESCO发布的数据是STEM毕业女性的绝对占比，Stoet将其转化为相对占比，但GGGI并非相对占比数据，因此二者是不同水平的数据，不能进行相关分析。第二，GGGI是依据某些特定指标对各国的男女平等程度进行排名，没有涉及教育机会、社会支持等是否公平，其本质上与STEM毕业女生占比也毫无关联。第三，把GGGI换成BIGI (Basic Index of Gender Inequality)后，STEM毕业女性比例与地区的性别平等程度没有显著关系，rs = −0.075，p = 0.518，说明悖论不具有普遍意义。因此，悖论只是特定数据经过特定的计算方式才得出的巧合，国家性别平等程度和STEM领域的性别差异不存在显著相关。

Stoet和Geary [20] 针对Richardson等人 [19] 的质疑也做出了回应：首先，即使直接采用STEM毕业女生的绝对占比数据，也与GGGI显著负相关，rs = −0.42，p = 0.02；其次，BIGI只是简单测量了幸福感的性别差异，没有关注政治参与和劳动力分配，与STEM毕业女性占比无关，二者不能做相关分析；最后，条件优越的环境会扩大男人和女人的先天差异，这一现象早有其他学者提出 [21]。总之，悖论认为先天因素导致STEM领域更适合男性。在性别更平等的地区，人们的选择更自由，更有可能依据自己的天性选择专业，那么STEM领域的性别差异就越大。

3. 悖论的局限性

3.1. 远端因素

Stoet提出一个中介模型来解释远端社会因素促进悖论形成：性别不平等的国家，人民总体生活满意度低，这会促进人们追求高薪的STEM职业，进而缩小性别差异。但是，总体生活满意度并不是一个很好的中介。总体生活满意度和经济条件相关，而性别越平等的往往是福利好的国家，经济条件高。因此，他们分析的总体生活满意度中介模型，或许只是性别平等、经济发达的结果，与STEM领域的性别差异无关。并且，根据社会角色假说，经济越发达、性别越平等，将带来性别偏好差异的减小，这也与悖论的趋势相反。同时，STEM领域需要花大量金钱购买设备、学习高精尖技术。经济条件差的地区，人们若追求高薪岗位，更可能选择那些不需要专业设备的工作，例如金融、律师、医生等职业，薪酬向来很高，且并不属于STEM领域。因此，Stoet以总体生活满意度的部分中介效应，来解释GGGI和STEM毕业生性别差异之间的关系，是不合理的。

3.2. 近端因素

首先，悖论中学生的个人优势学科是以PISA成绩为基础，但PISA成绩并不能恰当代表一个国家的真实水平。以中国为例，2015年上海、北京、江苏和广东四个地区代表中国大陆参加PISA测评，能力测试总分居世界第10。2018年上海、北京、江苏和浙江参评，总分跃至世界第1。仅仅是换了其中一个省份，排名即发生了巨大变化，说明PISA取样对结果影响巨大。并且中国这四个省份是国内发展最好的地区，教育资源最优渥，该地区学生的能力远高于中国的平均水平。即使PISA测试要求严格抽样，尽量使每个层面的学校参与其中。但测评方法采用计算机线上考试，拥有计算机设备的中学一般是经济水平较高的地区，落后地区学校没有条件参加测评。所以，我们要客观看待PISA的结果，不能直接将其视为这个国家的整体能力水平。

其次，国家的GGGI与PISA数据可能不匹配，二者的相关没有意义。中国参评的四个省份经济发达，性别平等程度也高。但2015年中国GGGI指数仅0.682，位列145个国家中的第91位 [22]，处于世界平均水平的中下游。显然，中国的GGGI指数与中国PISA参评地区不匹配，无法做相关分析。Stoet [23] 在后来更正里提到，中国并不直接采用GGGI指数，但他也没有说明中国的数据如何处理。本次更正只提到中国参评四省市不能代表整个中国，而其他国家也可能出现相同的取样问题却被忽略。并且GGGI只是性别差异的结果，指数高并不能代表这个国家教育、职业的性别平等程度。如果受教育机会更平等的地区，STEM毕业生的性别差异更大的话，才可构成悖论。

3.3. 先天论

悖论的中心思想认为STEM性别单一化是天生的偏好 [10]。其实，男性和女性表现出的能力差异更多是由于社会环境导致并非天性 [17] [18] [24]。目前许多研究表明，女性在STEM领域代表性不足，主要是因为受到了刻板印象威胁 [17] [18]：不论是学习还是工作，男性天生更适合STEM领域，女性不适合 [17] [18]。处于这种刻板印象的社会环境，女性的STEM表现会显著下降，并且随着刻板印象的加深，表现也越来越差 [13] [14] [15] [16]。结合我们的生活经验，从小学到大学，数学、物理等理科成绩优异的学生似乎大多数是男生，这容易让人产生男性具有先天优势的想法。其实，在入学之前，性别刻板印象可能已经侵害了女生的理科能力。由于成人不喜欢违反性别刻板印象的幼儿，孩子们很小就形成了性别刻板印象 [25] [26] [27]。当这些女生在学习STEM专业遇到困难时，她们使用性别刻板印象来解释，认为自己学不好是性别决定的，时间久了，成绩只会越来越差，兴趣也越来越低 [28]。因此，男生和女生的实际表现越来越符合性别刻板印象，人们也就越相信这些差异是天生的。

4. 总结

社会科技飞速发展，对STEM领域人才的需求也日益迫切。当前最便捷、有效的方法即是鼓励女性进入STEM行业，快速补充以往女性人才的缺口。但新近的STEM教育性别平等悖论不仅颠覆了我们现有的认知，也动摇了性别平等工作者的信心。基于此，通过分析悖论的产生原因，发现了其中的局限性，并一一反驳了性别平等与STEM女性参与二者的不合理关系。这不仅是矫正对STEM领域性别差异的错误认知，也极大鼓励了性别平等的推动工作，有助于社会大众更全面、客观地认识STEM领域，积极探索性别单一化的现实因素。

文章引用

蔡星颖. STEM性别平等悖论是否存在？
Does STEM Gender Equality Paradox Exist?[J]. 社会科学前沿, 2022, 11(10): 4448-4453. https://doi.org/10.12677/ASS.2022.1110608

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