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dern Linguistics
Vol.05 No.04(2017), Article ID:22656,8 pages
10.12677/ML.2017.54045

A Study of Rhetorical Construction “Shu N De”

Liu Yang

Nanjing University, Nanjing Jiangsu

Received: Oct. 20th, 2017; accepted: Nov. 1st, 2017; published: Nov. 13th, 2017

ABSTRACT

This paper makes a preliminary investigation and analysis of the structure of “Shu N de” in modern Chinese. We believe that the structure of “Shu N de” is a very common and productive form in modern Chinese, and its construction prototype is “Shu Zodiac de”. We used the theory of construction grammar and analysis method, discussed the “Shu N de” structure on the evolution from grammatical construction to rhetorical construction. Further to the “Shu N de” syntactic structure, constructional meaning and constructional causes were analyzed. Finally, we summed up the constructional meaning of the “Shu N de” as “The subjective evaluation of the salient features of discourse objects.” At the same time, the pragmatic functions are briefly explained.

Keywords:“Shu N de” Construction, Rhetorical Constructions, Structural Causes, Pragmatic Functions

现代汉语修辞构式“属+N+的”研究

杨柳

南京大学,江苏 南京

收稿日期:2017年10月20日;录用日期:2017年11月1日;发布日期:2017年11月13日

摘 要

本文对现代汉语中的“属+N+的”结构进行了初步考察和分析。我们认为“属+N+的”结构是一种修辞构式,其构式原型为“属+生肖词+的”。通过对“N”的考察,我们发现凡是能进入该构式的名词成分都必须同时满足[+具象,+特征突出]的语义特征。我们运用构式语法理论的研究理念和分析手段,对“属+N+的”构式的构式赋义、构式化成因等方面逐一进行分析和讨论,最终归纳出“属+N+的”的构式义为“对话语对象凸显特征的主观性评价”。其构式化的产生主要受到三个方面的影响,包括主观色彩增强、规约隐含的制约以及语境信息的补偿。此外,我们还选取了相似构式“跟X一样”与“属+N+的”构式进行比较分析。最后,对修辞构式“属+N+的”的语用功能进行简要说明。

关键词 :“属+N+的”构式,修辞构式,构式化成因,语用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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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修辞构式“属+N+的”的界定

汉语中的“属+N+的”格式最早的、最基本的用法是用来说明人的生肖属相,所以能进入此格式成分的往往是十二生肖中的动物词,我们所能查找到的最早的用例见于元代《老乞大新释》1:“我是属牛的。今年四十岁。是七月十七日寅时生的。”而这一用法也一直沿用至今。但我们在语料搜集的过程中发现,早在明朝后期,“属+N+的”结构就已经产生了新的用法,不再仅限于表示生肖属相,同时能进入到此结构中的词语也不单单是十二生肖中的动物词,还包括其他一些动物词语,甚至一些表食物类的名词都能进入到“属+N+的”格式中。例如:

1) a. 獠牙往外生,就象属螃蟹的,肉在里面,骨在外面。那老和尚慌得把方丈门关了。(明《西游记》)

b.到了玉郎,要不是我方才提他是属马的,大约直到今日姐姐还不知道他是属鹞鹰的、属骆驼的呢!(清《儿女英雄传》)

c. 萧麻子摇着头儿道:“这位金姐,也是个属鹌鹑的,有几嘴儿斗打哩!”(清《绿野仙踪》)

2) a. 玉楼戏道,“六丫头,你是属面筋的,倒且是有靳道。(明《金瓶梅》(崇祯本))

b. 却见济公坐在里面,一见张钦差便说道:“俺看你这个人要算是个属酸齑菜的,闷在船上两天一夜,到了靠岸还不快走,那里还不曾闷得彀吗?”(清《续济公传》)

从上述句例中我们可以看出,“属+N+的”结构在“属+生肖词+的”表示生肖属相的语义之外,分化出了新的语用含义,而本文所讨论的重点也就是“属+N+的”结构不同于“表示生肖属相”这一基本用法之外的新的延伸用法。尽管这一特殊用法在古代汉语中出现的次数较少,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属+N+的”结构确实已经发生了新的变化。笔者通过在北京大学中国语言学研究中心研制的CCL语料库和BCC语料库进行语料搜索(文中所用例句均来自CCL语料库和BCC语料库 [1] ,具体出处不再标明),发现“属+N+的”结构在现代汉语中是一个十分常见的口语表达式,并且能进入该格式中的语言成分更是“五花八门”。例如:

3) 我薛雪娇就是属蟑螂的!是打不死的小强!

4) 天生就是属黄瓜的,欠拍!后天属核桃的,欠捶!终生属破摩托的,欠踹!找个媳妇属螺丝钉的,欠拧!

5) 你这人竟是属曹操的,狗咬吕洞宾,不吃拉倒,命是你自己的。

6) 谢谢家里的亲戚不够胆拷问我靠!都是属FBI的。

7) 我是属神的,所有的恶者都不能碰我!

同时,我们还注意到“属+N+的”结构不仅可以用来修饰人,还可以用来修饰包括动物、处所、身体部位等内容,另外还包括一些抽象名词成分。例如:

8) 我妈说这猫绝对是属猪的!跟你一样能吃。

9) 厦门,节奏真的好慢!厦门是属猫的!

10) 你的嘴是属喇叭的!

11) 你错了,孤独是不属老鼠的,孤独是属猫的,我们都是他的猎物。

上述“属+N+的”结构与“属+生肖词+的”的典型用法两者的区别就在于:前者无法从字面上对所表达的意义进行推导,它所表达的是一种“修辞意义”,而后者所表达的是语法意义,是可推导的。举个简单的例子,当有人问“你多大了?”,你可以直接回答“我属鸡的。”这时对方就可以结合你的穿着、外貌等特征对你的回答做出推导,判断你究竟是24岁还是36岁。而相反的是,对于“厦门是属猫的”这个结构,你无法仅仅依靠句子结构的组成部分来完成对意义的推导,往往要借助上下文语境才能发现它所要表达的真正意义。Goldberg (1995)在其专著Constructions: A Construction Grammar Approach to Argument Structure (《构式:论元结构的构式语法研究》) [2] 中谈到“基本句子就是一种构式,即形式——意义的对应体”,并在此基础上对“构式”做出了如下定义:

当且仅当C作为形式与意义的结合体< Fi,Si >,Fi的某些方面或Si的某些方面不能从C的构成成分或从已经确立的构式中精确地推导出来时,C就是一个构式。

之后Goldberg (2006)又对构式定义做了修正,指出语言结构的“不可预测性”不再成为界定构式的必要条件,认为“只要有足够的出现频率,也可视为构式”。

因此,“属+N+的”结构无论是从语言结构的“不可预测性”来看,还是对使用频率的要求,都完全符合有关“构式”的定义。

刘大为(2010)《从语法构式到修辞构式》 [3] 一文,从“构式的不可推导性”出发,提出了“语法构式”和“修辞构式”两个术语,并对二者的基本性质加以界定,指出“语法构式和修辞构式的对立在于是否可推”,“修辞构式指的则是所有带有不可推导性的构式”,“修辞意义就是不可推导的构式义”,他将语法构式和修辞构式的关系描述为一个“连续统的两端”,修辞构式在一定的条件下也能转化成语法构式。陆俭明(2016)指出刘文中所说的“修辞构式”的“修辞”的含义并非传统意义上的“修辞手段”,而是“泛指在交际过程中由各种因素致使出现大量不典型、非常态、使用受到一定情境局限的句子” [4] 。因此,我们认为“属+N+的”构式之所以具有不可推导性,正是由于其本身所表达的修辞意义。我们将采用刘大为的观点,将“属+N+的”构式看成一种修辞构式,而其原型构式“属+生肖词+的”则属于语法构式。正如刘大为(2010)所说的语法构式和修辞构式之间“并不是严格区分的”,存在“过渡地带”。这一特点在“属+N+的”构式中也能得到验证。例如:

12) a. 我属猴的。

b. 属猴的马琳颇有灵性,身手矫健、头脑灵活。

c. 我甩手对高晋说,“你丫什么毛病,挺一般的人还挺爱照相。属猴的哪儿都要来一泡留点腥味。”

从例(12)中我们可以看出,虽然同样都是“属猴的”结构,但三者在用法和意义上都有所不同。(12a)中“属猴的”属于“属+生肖词+的”的基本用法,是在表述一个事实,其语法意义是可以推导出来的,属于语法构式。而(12b)中,说话人认定听话人了解猴子身手矫捷、聪明伶俐的特点,进而将“猴”与“属猴的”话语主体等同起来,“属猴的”作为定语来修饰话语主体更是进一步确认两者的等同关系。这时,语法构式并不单纯为了表达语法功能,同时也显现出了向比喻构式过渡的趋势,增加了一定的修辞意义。而在(12c)中,“属猴的”已经完全由语法构式变成了比喻构式,将不同域的“爱照相的人”和“猴”加以等同,造成意义的不可推导性,需要借助构式义进行理解 [4] 。

在“属+N+的”构式中,当“N”为生肖词时,“属+生肖词+的”结构往往会存在类似于例(12)中的三种情况:语法构式、过渡形态和修辞构式。但是随着能够进入“属+N+的”构式的名词成分越来越多样化,“属+N+的”构式更加常见的是一种修辞构式。因此,本文将重点关注修辞构式“属+N+的”,对其句法构成、构式赋义、构式化成因及其语用功能做出力所能及的解释。

2. 句法构成

2.1. “属+N+的”构式中“N”的分类

本文对“属+N+的”构式的考察,排除了“属+生肖词+的”结构表示人们生肖属相的用法,但并不排除能进入“属+N+的”构式的生肖动物词,因为生肖动物词在进入到该构式后,也会分化出非典型的用法,产生构式义,如例(12c)所示。但我们需要注意的是,凡是能进入“属+N+的”修辞构式的生肖动物词,实际上已经跳出了生肖词的范围,就像例(12c)中“属猴的”的“猴”虽然属于十二生肖中的一个生肖,但是在它进入到“属+N+的”修辞构式后,“猴”所代表的往往是广义上的动物词语“猴”。我们对能进入“属+N+的”修辞构式的名词成分进行搜集和整理后,根据“N”不同的性质和特点将其大致分为四类:

其一,“N”为动物词语。例如:

13) a. 许百顺:龟儿子属兔子的跑得快!当了兵肯定也跑得快!

b. 这位仁兄,你又不属海豚的,自由泳扭个哪门子屁股?

c. 梁山分队的人都是属泥鳅的,一不留神就让他们溜了。

d. 女人都是属刺猬的,可以互相依偎着取暖,却不可以侵犯到对方的领地。

其二,“N”为植物词语。例如:

14) a. 我也就是发表下我的意见都不可以的么,真的是属黄瓜的,欠拍!

b. 你是属藕的?切开都是眼。

c. 蚊子,竟然还有蚊子!?这都什么时候了,生命力怎就那么顽强呢?属小草的?

d. 回去做保安啊!人挪活,树挪死,中介是属韭菜的。

其三,“N”为器物词语。例如:

15) a. 韦小宝是属灯笼的,心里透亮。

b. 地主都是属筝鼓的,不敲打不响。

c. 现在的人都属潜水艇的。

d. 我家狗应该都是属复读机的,外面鞭炮声或者花炮声一响他们就在阳台上叫开了!

其四,这类“N”较为特殊,数量较少,但一般都具有典型特点,且为人所熟知。例如:

16) a. 你真看轻了他,这老鬼属曹操的。

b. 世界,你根本就配不上我。我是属耶稣的,而你呢,是属魔鬼和地狱的。

c. 一旦租了房子了他们便指望你是属超人的,随叫就该随到,应该比911还快。

d. 他想亲我!属流氓的!

从上述对能进入“属+N+的”构式的“N”的分类来看,前三类名词成分都属于实体名词,实实在在的存在于日常生活中,是人们可知可感的具体事物。同时,这三类名词成分也较容易能够进入该构式,从整体上来看占有较大的比例。而第四类名词成分虽然相较于前三类来说具象性减弱,甚至并不存在于实际生活中,但是这一类名词成分往往自身具有典型特点,不论是历史人物“曹操”,还是宗教人物“耶稣”,对人们来说都不陌生,虽然这些名词成分自身不可为人所感知,但人们对其特点和性质都能够熟知和掌握,所以像第四类这样的名词成分也能进入到“属+N+的”构式中,只不过数量相对较少。

2.2. “属+N+的”构式中“N”的语义特征

我们先来看下面两组例句。例如:

17) a. 我的马克思老师是属蜗牛的,难道不知道我等得太阳公公牙齿都掉了吗?

b. 看来咱们属棒子面儿的,怎么捏都是窝头,发不起来了。

c. 属时间的*属希望的*

18) a. 首长属狗的!嗅觉特别灵敏!

b. 何志武这个小子不光是当国特、敌特,他的脾气从小儿就属螃蟹的,横着走道。

c. 属桌子的*属钢笔的*

在例(17)中,(17a)“属蜗牛的”和(17b)“属棒子面儿的”都是成立的,但是(17c)中所选取的“时间”和“希望”两个名词成分,是不能进入“属+N+的”构式中的。因此,我们可以类推得知,凡是能够进入“属+N+的”构式中的名词成分必须与例(17a)和(17b)中的名词成分性质相同,从而区别于例(17c)中的名词成分,而这一性质就是名词成分必须“具体可感”,而抽象性的名词成分则不满足“属+N+的”构式对“N”的要求。因此,我们认为“属+N+的”构式中的“N”首先要具有的语义特点是[+具体]。

在例(18)中,构式所选择的名词成分都满足[+具体]的语义特点,但(18c)中的两个结构仍不合法。这说明了名词成分[+具体]的语义特点是“属+N+的”构式成立的必要条件,而不是充分条件。在前文中,我们已经提到“属+N+的”构式是修辞构式,更具体而言,是一种比喻构式,构式本身具有修辞意义。从修辞的角度来看,比喻作为一种常见的修辞格,必然会包括本体和喻体两部分,而本体和喻体之间之所以能够产生修辞关系,就是因为作为喻体的一方能够借助自身的突出特征来表达本体,从而使本体想要展示的特点更加形象、生动、具体的呈现出来。而想要实现这一表达效果,最重要的便是要选择恰当的喻体,这种“恰当”体现在喻体自身要具有清晰的突出特征,为成功实现“跨域投射”提供保障 [5] 。与之相同,既然“属+N+的”构式是一种比喻构式,它也必须满足“喻体自身具有突出特征”这一条件,也就是说“N”必须具有[+特征突出]这一语义特点。如(18a)中“属狗的”,便是以“狗嗅觉灵敏”这一显著特征来完成构式义。而(18c)中的两个名词成分之所以不能进入“属+N+的”构式,也正是因为“桌子”和“钢笔”两个事物本身并不具有可供提取的突出特征,因此无法成立。

通过对例(17)和例(18)两组例句的分析,我们可以知道满足“属+N+的”构式的“N”的语义特点必须同时满足[+具体,+特征突出],二者共同作为“属+N+的”构式成立的充分必要条件。

3. “属+N+的”构式赋义

3.1. 构式义

“属+N+的”构式往往出现在判断句中,对话语对象做出评价,一般带有主观色彩。例如:

19) a. 双鱼座的人都是属鸡蛋的,外表给人的印象是坚强、是对很多事情的毫不在意,其实,他们的骨子里是极度的脆弱,不堪一击的脆弱。

b. 心理洁癖很重的人是极端的,她是属风的,抓得住永远是你的,放开了就永远不会回来了。

c. 我是属纸的,易燃易碎。

在例(19a)中,说话人将“双鱼座的性格特征”与“鸡蛋”等同起来,用鸡蛋“有壳但易碎”的特征对双鱼座的人“外表坚强,内心脆弱”的性格特征做出评价;例(19b)同样利用“风不易捕捉”的特点来评价“具有严重心理洁癖的人”,但是,上述评价都不可避免的带有主观性,因为每个人对事物的认知都存在差异,人们可以选择不同的事物来对同一种事物做出比较或者评价。因此,我们根据“属+N+的”构式的结构特点和语义特征,将它的构式义概括为:“对话语对象凸显特征的主观评价”。

3.2. 构式义的产生

上文我们已经讨论了“属+N+的”修辞构式所具有的构式义,但是构式义的产生与固化需要相应的条件才能实现。

第一,主观色彩增强。在构式的原型结构“属+生肖词+的”中,并不涉及主观情感的表达,仅仅是对客观现实的表述。但是修辞构式“属+N+的”在使用过程中,往往带有说话人的主观色彩,进而对话语对象做出主观性的评价。我们可以从以下两个方面来考察修辞构式“属+N+的”主观性:一是构式所指的可选择性。例如:

20) a. 首长属狗的!嗅觉特别灵敏!

b. 可这个同志你是知道的,属狗的,有人势可仗他比谁都勇敢,见势不妙,拔腿就跑。

在上例中,相同的构式“属狗的”代表了两种不同的所指,也就是“属狗的”构式在具体使用中构成了不同的构式义,前者是对“嗅觉灵敏”的评价,后者则是以“狗仗人势”进行讽刺。当名词成分“N”具有多种突出特征时,说话人可以根据自己的交际意图来选择性地凸显“N”的突出特征。二是构式适用范畴的非限定性。例如:

21) a. 而市场经济则是天生属螃蟹的——横着跑,哪里能挣钱,哪里能发挥自己的长处,就往哪里跑。

b. 我估计是属雨伞的吧,一言不合折三折。

c. 我的记忆力是属金鱼的。

在“属+N+的”构式中,其修饰的对象不仅限于人,适用范围扩大,因此,说话者在描述话语对象的特征时,可任意选择相符合的“属+N+的”构式,主观性大大增强。

第二,规约隐含制约。隐含概念是美国语言哲学家格赖斯(P. Grice, 1967)首先提出的。他又把隐含分为规约隐含和非规约隐含两大类,其中规约隐含指“无须借助语境参数就可直接从语句中分析出的那些非真值条件的意义。”也就意味着“隐含”内容可以依靠言语交际双方共享的世界知识推理出来,例如在某个社团内部共享的文化知识、专业知识,甚至是方言词汇等等,因此规约隐含是否能成立就在于说话人和听话人之间共享知识的契合 [6] 。在“属+N+的”构式中,由于进入构式中“N”的语义特征的限制,名词成分本身往往带有一种或多种显著特征而这类显著特征的成立又往往会得到社团内部每个人的承认,属于社团内部成员之间共享的知识语境,,如例(13c)中“属泥鳅的”,由泥鳅本身滑腻的生理特征,进而延伸到“形容人狡猾”的文化含义,在规约隐含的制约下,构式义得以实现。因此,在言语交际过程中,听话人可以依据共享知识对“属+N+的”的构式义进行解读,做出正确的判断。

最后,语境信息补偿。为了使构式义更加清晰准确的显现,说话人在话语交际过程中,倾向于提供额外信息,实现语境补偿。如在例(21a)中,破折号后面的内容“横着跑,哪里能挣钱,哪里能发挥自己的长处,就往哪里跑”就属于附加信息,而说话人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使听话人更好的理解“属螃蟹的”构式本身所代表的构式义。

4. 与“跟X一样”构式比较

“跟X一样”往往是将具有相同特点的两种事物加以类比。例如:

22) a. 这是动画吗?跟真实的人和景物一样!

b. 参加姑姑的婚礼差点哭了!好幸福的一对!以后自己也要跟他们一样!

在例(22)中,“跟X一样”并未产生构式义,仅仅是事物之间相似性的类别。所以,在讨论到与修辞构式“属+N+的”相比较的“跟X一样”构式时,我们暂且不关注这种用法。这两个构式都属于比喻构式,在用法上既有相似之处,又存在差别。

首先从构成成分上说,“属+N+的”构式中的“N”必须是具象的、拥有突出特征的名词成分,但是在“跟X一样”构式中,满足条件的“X”范围更大,形式更灵活。例如:

23) a. 你对你现在的女朋友有多好,和我有嘛串儿关系,炫耀就炫耀,你干嘛说我瘦得跟筷子一样!

b. 该胖的地方不胖,腿变得跟大象一样!

c. 我笑了,笑得跟花儿一样!

d. 什么是爱情呢?大概跟希望一样,无所谓有,也无所谓无,日子长了,就有了吧。

24) a. 还不如上一节数学课,好闹心人多得跟煮饺子一样!

b. iPhone或者安卓做调查,很厚一本但只让你看第一页,之后的看都没给看,这种调查跟放屁一样!

c. 今天我一早上心情都跟吃了炸药一样!

d. 撞死人就跟死一只蚂蚁一样,那畜生都不是爹妈养的!

从例(23)和例(24)中,我们可以看出名词成分(筷子、大象、花儿和希望)和动宾结构(煮饺子、放屁等)都能进入“跟X一样”构式。另外,还需要注意的是,抽象名词不能进入到“属+N+的”构式中,而在“跟X一样”构式中则例外,像例(23d)中抽象名词“希望”在“跟X一样”构式中是合法的。

此外,在构式义上两者也有不同。“跟X一样”构式虽然也属于比喻构式,但是该构式更强调本体与喻体之间的相似性,而不是评价义。因此,我们把“跟X一样”的构式义概括为“事物之间性质或特点相似性的类比”。

5. “属+N+的”构式的语用功能

“属+N+的”结构能够在语言使用中分化出比喻构式的用法,并且具有较高的能产性,这意味着该构式符合人们日常表达的需要,有其特殊的语用功能。

首先,“属+N+的”构式使语言表达更加形象、精确。例如:

25) 你可真是属猪大肠的,愣扶不起来!

在例(25)句子中,把“你”和“属猪大肠的”两个完全不同的事物联系起来,在语言表达上失去了清晰性。但是,比喻义的获得正是在对这种语义冲突或语义异常的消解过程中得以实现的,而这一冲突消除过程的主要依据就是本体和喻体之间的某种共有特征。而听话者者为了理解这一结构,便会尝试寻找两者之间的共有特征,直到对其所表示的意义完全掌握。而同时在听话者努力寻找共有特征的过程中,说话者的表达意图被更好地理解,本体的特征得到更形象的凸显。在“属+N+的”格式中,人们往往借用名词所代表事物这一更加熟悉、更加直接的经验,来表达对另一种经验的感受、看法,化抽象为具体,使表达效果更加形象生动、具体精确。

另一方面,“属+N+的”构式使语言表达更加含蓄、委婉。中国人在语言表达上讲求委婉含蓄,比如对“死亡”这一说法就存在大量的委婉表达,而这种表达上的委婉含蓄不仅体现在对一些不好的事物的避讳,同时在指责、斥骂一个人时,也会考虑到“面子”问题,尽量使自己回避较为激烈、强势的表达。在“属+N+的”格式中,人们为了发泄自己的不满,表达自己对对方的愤怒、鄙夷,往往会选择一些地位卑贱,具有强烈负面色彩的事物来以此贬低听话者。如“属狗的”、“属猪的”、“属流氓的”、“属精神病的”等表达,把听话者的人格降低到低下的动物之列或者为社会伦理道德等不容的一方,达到了自己的表达目的。但是同时我们还注意到,在汉语中同样还存在另一种相似的表达,即直接斥骂对方为“你是狗”、“你是猪”、“你是精神病”、“你是流氓”等表达,同样也是对对方人格的一种贬低,但是,通过对二者的比较可以看出,相较于后者较为直接、激烈的表达,“属+N+的”格式在达到与之相同的表达目的之外,又稍显温和、含蓄。

基金项目

本项研究受到国家“973”重大基础理论研究项目子课题“面向网络语言的句法和语义分析的理论模型”(项目号:2014CB340501)的支持。

文章引用

杨 柳. 现代汉语修辞构式“属+N+的”研究
A Study of Rhetorical Construction “Shu N De”[J]. 现代语言学, 2017, 05(04): 332-339. http://dx.doi.org/10.12677/ML.2017.54045

参考文献 (Referenc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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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NOTES

    1《老乞大新释》:由朝鲜人边宪等编撰,刊行于1761年。是《老乞大》的版本之一,《老乞大》为元代朝鲜人学习汉语的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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