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dern Linguistics
Vol. 11  No. 12 ( 2023 ), Article ID: 77673 , 11 pages
10.12677/ML.2023.1112821

体认语言学视域下俄汉ребёнок/孩童名称 对比研究

牛安娜

北京联合大学城市轨道交通与物流学院,北京

收稿日期:2023年10月23日;录用日期:2023年12月11日;发布日期:2023年12月21日

摘要

体认语言学自诞生之日起就判定语言来自对现实的互动体验与认知加工,着重强调语言研究的体验性。孩童是人类群体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成员,是家庭和社会持续发展的基础,孩童名称广泛存在于人类话语体系中。基于体认语言学的核心原则,特对不同文化背景下孩童名称的语言特征进行多维度研究。本文借助词典对俄汉孩童名称进行历时语言对比,构建俄汉孩童词群,并对比两词群内部结构、词群大小、性别表达类型。通过НКРЯ语料库和CCL语料库对孩童名词进行语用频度统计、语用特征对比、核心词搭配分析,并结合具体语境阐释互动体验和社会文化背景。最终得出俄汉孩童名称语义相通,体现了人类互动体验的共性,而孩童词群及核心词的语用差异主要取决于两语言的词汇特征、普遍语法特征、文化和观念差异。

关键词

体认语言学,孩童名称,词群,俄汉对比,语料库,跨文化对比

Comparative Study of Russian and Chinese Pебёнок/Child Name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gnitive Linguistics

Anna Niu

College of Urban Rail Transit and Logistics, Beijing Union University, Beijing

Received: Oct. 23rd, 2023; accepted: Dec. 11th, 2023; published: Dec. 21st, 2023

ABSTRACT

Since its inception, cognitive linguistics has determined that language arises from the interactive experience and cognitive processing of reality, emphasizing the experiential nature of linguistic research. Children are indispensable members of the human community and serve as the foundation for the continuous development of families and societies. Child names are widely present in human discourse systems. Based on the core principles of cognitive linguistics, this study conducts a multidimensional analysis of the linguistic features of child names in different cultural backgrounds. By comparing Russian and Chinese child names over time using dictionary definitions, authoritative Russian and Chinese dictionaries are relied upon to construct Russian and Chinese child word groups, and the internal structure, size, and gender expression types of the two word groups are compared. Through the analysis of corpus data from the National Corpus of Russian Language (НКРЯ) and the Chinese Corpus Linguistics (CCL), the study statistically analyzes the pragmatic frequency and features, core word collocations of child nouns, and interprets the interactive experiences and socio-cultural backgrounds in specific contexts. Ultimately, the study concludes that Russian and Chinese child names share semantic similarities, reflecting the universality of human interactive experiences. However, the pragmatic differences in child word groups and core words mainly depend on the lexical features, universal grammatical features, cultural, and conceptual differences between the two languages.

Keywords:Cognitive Linguistics, Child Names, Word Groups, Russian-Chinese Comparison, Corpus, Cross-Cultural Contrastive

Copyright © 2023 by author(s) and Hans Publishers Inc.

This work is licensed under the Creative Commons Attribution International License (CC BY 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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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引言

语言来自人们对现实世界的互动体验和认知加工 [1] ,是人类基于体验对现实世界加工后的结果,因此,语言反映的是“人化”后的现实世界。认知语言学在体验哲学的基础上提出三大核心原则:心智的体验性、认知的无意识性、思维的隐喻性 [2] 。人的心智、认知和思维集中体现在语言的各个层面,包括词汇学、语义学、语用学等。王寅教授对语言学赖以生存的哲学基础进行深入挖掘,以马克思主义的唯物观和后现代哲学的人本观为理论指导,将欧洲的认知语言学深入、本土化为体认语言学 [3] 。体认语言学在认知语言学三大核心原则的基础上创造性的提出了体认语言学的核心原则:现实–认知–语言,同时着重强调语言的人文本性 [4] 。语言的人文本性体现在人的主体性上,即人是与现实互动、对其认知的主体,语言是“人说的语言”。语言是文化的载体,两者息息相关,人类文明的成熟、文化间的交往使人从不同的视域,用不同的视角审视文化 [5] 。不同语言与文化之间的相互碰撞在持续演变、进化,跨文化交际逐渐成为人文研究的重要领域之一。在后现代主义思潮的影响下,语言哲学家把语言与社会实践联系起来,认为语言本身就是一种社会实践 [6] ,体现了语言的实践性,语言在跨文化交际中的作用也表现在一次次具体的实践中。在俄汉跨文化交际中存在两个限制因素,即语言和文化两方面的差异。俄罗斯学者C.A.阿鲁久诺夫根据语言与文化间的关系,将跨文化交际分为四种类型,俄汉民族的跨文化交际属于跨文化、跨语言的双文化/双语交际(бикультуризм/билингвизм) [7] 。在跨文化交际过程中充分体现了语言的民族性特点,民族性体现在文化上,而文化的实质是人化 [8] 。无论是作为个体,还是作为整体,“说话的人”(человек говорящий)所携带的文化特征和民族特点均可通过语言反映在交际中。

名称是识别群体或个体的专属名词,其指称问题是哲学和语言学研究的核心问题之一。先后形成了指称相关的三大理论,即:“摹状词理论”、“历史因果理论”和“语境论”。“摹状词理论”的代表罗素认为“意义等于指称” [9] ,“历史因果理论”则指出名词的指称取决于社会历史链条,“语境论”将研究的重心转向了语用学领域,强调语境的重要性。结合三大理论的研究成果,将孩童名称概括为指代幼小年龄段人群的名词,初步研究表明其指称特点、历时语义变迁、语用学特征共同反映了社会对该群体的心智体验与认知加工历程。俄汉语年龄语汇在内部构成、词汇分类及词汇语义特征等方面有相通之处 [10] ,具体到孩童语汇中的俄汉语相似和迥异之处,有待推敲。依托词典和语料库对孩童名称进行跨语言对比,既可获得大量、真实、丰富的语料和详实的语料数据,还可还原语境,进行跨文化对比。基于此,尝试通过词典释义研判俄汉语言中孩童名称的历时演变,借助俄语国家语料库(национальный корпус русского языка,简称НКРЯ)和北京大学现代汉语语料库(CCL)来收集俄汉语言中孩童名称语料、并统计其语用频度。以此为契机进行体认语言学视域下的俄汉语言共性阐释,俄汉语言民族性和文化性的异质对比。力图揭示称名语言现象背后的体认机制、语言形成和变迁的体认理据,同时洞悉俄汉语言的社会文化差异。

2. 俄汉孩童名称历时词典释义

《大俄语活字详解词典》(Толковый словарь живого великоруского языка)将ребёнок解释为男青年,平民及工人中男性的统称 [11] 。根据《俄语词源词典》(этимологический словарь русского языка) ребёнок来源于古斯拉夫语的рабъ/奴隶,该词的词义由сирота/农民发展而来,因为最初重活由农民完成 [12] 。在《俄语词典》(Словарь русского языка)中ребёнок的释义是:小男孩或者小女孩 [13] 。由此可见,ребёнок一词的语义变迁主要围绕人的年龄、性别和社会劳动。

根据《古代汉语词典》孩初始义为:小儿笑,后引申为:幼小;小孩,幼儿。《汉语大字典》中关于孩的释义大致类似,即孩:同咳,婴儿笑,转义:小孩;幼儿 [14] 。现代汉语中孩字与婴儿、小儿笑的相关性不大,在《辞海》中孩的释义已经没有上面的初始义,直接为:幼儿。《古代汉语词典》将童的本义解释为1):未成年的奴仆,2):未成年的人 [15] 。《辞海》对其的定义大致相同:1):僮的本字。谓奴仆。2):未成年的人 [16] 。根据词典释义在古代汉语中孩和童的初始字义无相关性,在现代汉语中则意义相近。词汇孩童的构词分类属于表人名词 + 表人名词的联合型组合。

通过词典释义可以发现,俄汉语言中孩童名称的历时语义均发生了较大变化,但是在现代俄语和现代汉语中词汇ребёнок和孩童的语义相通,为接下来的跨语言对比奠定基础。

3. 俄汉孩童词群对比

俄汉语中均存在与ребёнок和孩童近义的名词,由此类词汇集合而成的词群可称做孩童词群。俄汉语孩童词群存在较大差异,主要表现为以下三个方面:词群内部结构结构、体量大小、性别区分。

3.1. 词群内部结构

俄语中的名词有性这一语法特征,即一个名词可能是阳性、阴性或者中性,此外还有单数、复数之分。汉语中的名词则没有性这一语法概念,而数的意义主要体现在名词计量方面。因此,在进行名词的词群划分时,两种语言参考的依据不同,可能造成内部结构差异。

3.1.1. 俄语孩童词群结构

什维塔娃(Шведова)编撰的《俄语语义词典》(Русский семантический словарь)根据性别和年龄等分类标准将孩童名称划分到四个语义子集中:《根据性别,以及根据性别和年龄》(по полу, а также по полу и возрасту);《根据年龄,以及根据年龄与其他特征相结合的情况》(по возрасту, а также по возрасту в сочетании с другим характеристиками);《根据与年龄标准和年龄范围的关系》 (по отношению к возрастной норме, к возрастному рубежу);《根据性别,年龄,血缘》(по полу, возрасту, родству, породнению) [17] 。根据词汇意义及其语法特征,俄语孩童词群可分为三类:阳性名词词群;阴性名词词群;集合名词词群,如图1所示。

Figure 1. Internal structure of children’s lexical groups in Russian language

图1. 俄语中孩童词群内部结构

3.1.2. 汉语孩童词群结构

在《现代汉语分类大词典》中孩童名称存在于《名:婴儿·儿童·少年》词群中 [18] 。根据《现代汉语分类词典》,孩童名称位于壹(生物)一(人) C (年龄) b (婴儿 儿童)中,其中02至08共七个语义群中的名词均为孩童名词 [19] 。董大年编撰的词典中有详细的词汇解析,但是列举的词汇数量不足,而苏新春则穷尽式的将词汇逐一列出,未作任何释义,因此研究中取两家之所长为己所用。初步研判词典中孩童名词的所属关系、语义内涵、语法特点、语体色彩等,发现:1) 无法将汉语中的孩童名词按照语法意义上的性、数进行划分,这是由汉语名词的词汇特点决定的;2) 按照词汇的语体色彩将孩童名词划分成书面语词,口语词,方言语词等;3) 苏新春将孩童名词分为七类,每类名次的数量从2个到26个不等,分类中既包含书面上的文言语词、口语和方言,还有男童专用词汇,女童专用词汇等,具体分类如图2所示。

Figure 2. Internal structure of children’s lexical groups in Chinese language

图2. 汉语中孩童名称词群内部结构

3.2. 词群体量大小

俄汉语孩童名称的词群体量差别较大,根据俄汉语词典,初步统计得出俄语中有42个孩童名词(见表1),汉语中则有80个(见表2)。汉语的体量将近俄语的两倍,两者的体量差别较大。

3.3. 性别观念表达类型

现实世界中孩童的性别区分是自然存在的,但是不同语言中性别观念的实现方式不同,主要分为两种类型:语法形式和词汇形式 [20] 。俄汉两种语言孩童名词的性别反映及其表现形式存在较大差别。俄语中绝大多数的名词有性这一语法特征。除了集合名词外,孩童名词的性与在现实中的指涉关系通常具有一致性,例如девочка (小女孩),词尾是字母a,属于阴性名词范畴,它的所指也是阴性(女性)。然而,汉语名词没有性的语法范畴,因为没有“性”的形态标志 [21] 。汉语中性别观念的表达形式属于第二种,即词汇形式。汉语中孩童名词的性别观念通过词汇形式表示,例如汉语用带有女字旁的专门的称谓妞妞指小女孩。总之,俄汉语传达性别概念的方式存在本质区别,俄语通过语法形式表达,汉语则通过词汇形式。

综上所述,俄汉语孩童称名词的词群内部结构、体量大小和性别观念表达类型均存在较大差别,其中内部结构和性别观念表达类型主要由俄汉语名词的普遍语法特征决定。

4. 俄汉孩童称名称语用对比

孩童既是一个个幼小的个体,又可看作一个特定的社会群体。对孩童的体验和认知集中反映在语言中,尤其是具体的言语表达过程中。将借助语料库采用词汇语块、词频统计、语境分析的方法,从词汇语法范畴着手,聚焦外化、可查的语言现象,分析孩童名词的语用功能,以初步探究俄汉语言中孩童名词在不同社会环境中的语用情况,藉此管窥其在两民族中的认知差异。

4.1. 语用频度对比

语料库反馈的词汇使用数据为研究俄汉孩童名词的语用特征提供了依据。俄语国家语料库和北京大学中国语言学研究中心建设的CCL语料库覆盖面广、规模大,通过检索孩童名称在语料库中出现的频次,可初步确定现实语用情境中孩童词群的核心词及边缘词,为集中研究俄语中孩童名词的语用情况提供有力支持。在俄语国家语料库中搜索孩童名称的使用频次(见表1),CCL语料库中孩童名词的出现频次见表2

Table 1. Frequency table of vocabulary of Russian word clusters of children’s names

表1. 俄语孩童名称词群词汇频率表

Table 2. Frequency table of vocabulary of Chinese word clusters of children’s names

表2. 汉语孩童名称词群词汇频率表

俄语国家语料库进行了词汇标记处理,而CCL语料库中的中文文本未经分词处理,以汉字为基本单位,因此需根据语言的客观情况进行孩童名词的频率分析和语用阐释。

4.2. 语用特征对比

通过对比表1表2可以发现,无论在俄语还是在汉语中通常作为形容词使用的俄语词汇маленький (小的)和汉语词汇小都可用于指孩童,且两者在语料库中出现的频次都较高。毋庸置疑,孩童无论在年龄、体格等生理层面,还是在经验、认知等心理层面都是小的,符合现实情况。一方面,再次验证了体认语言学的核心原则,在现实体验与认知加工基础上形成的语言具有一致性,展现出孩童这一社会群体在语言中的共性反映。但是,маленький (小的)和小的核心词项为形容词,非孩童名词,因此在后续统计中暂不将其列为核心词。

汉语中“字本位”和“词本位”之争由来已久,由于俄语中没有字的概念,只有词,且“词本位”关注的是词语本身,重视词在交际中的应用 [22] ,综合考虑,本文选择“词本位”进行后续研究。表2中的七个单字小,孩,童,幼,娃,妞,孺,虽然可作为单字的词指孩童,但是由表二可见,上述7个字均可与其他字通过语素合成、语法类推、修辞转化等方式合成其他名词,而CCL语料库以汉字为基本单位,由此则造成重复统计。此外,上述7个单字词作孩童义时,常属于非核心义项,在统计结果中所占比例有限,例如小,幼,因此上述七字的出现频率虽然高,但是暂不列入研究重点。

汉语中孩子的语法范畴和语义特征无明确的性别区分,由此可初步断定,俄汉语言中孩童名称词群的核心词都是表孩童统称的名词,分别为ребёнок和孩子。根据词频统计结果,俄语中居于近核心区的名词为мальчик和девочка,从语法范畴来看,мальчик以辅音结尾,是阳性名词,而девочка以元音-a为词尾,属于阴性名词,从性别概念来说两者是语义对立关系,语料库中мальчик (男孩)出现的频次远高于девочка (女孩)出现的频次。汉语中位于近核心区的名词为儿童,指一岁到十六七岁的人,通过释义可以看出,儿童的年龄跨度较大,无性别差异。依据性别进行划分的孩童名词女孩的使用频次远高于男孩的使用频次,这与俄语中的情况正好相反。通过图表初步判断,同一语义场中使用频次较低的名词携带的语法特征、语义信息、语体色彩等通常更加多样、丰富,例如:чадо (〈旧,现用作谑〉孩子),крошка (〈口语〉小不点儿),灰姑娘,小人儿。将使用频次较低的名词置于孩童语义场的边缘区域。

在俄汉语孩童名词词群中居核心地位的两词汇均是对孩童的统称,且两者的语义范畴、性别概念基本相同,为后续核心词的语用对比、语境分析提供支撑。俄汉语位于近核心区的名词在语法范畴、语义特征和性别概念等方面存在一定差异,处于边缘区的名词则体现了语言的丰富性。

4.3. 孩童核心词搭配对比

在不同语言的平行语义场中,具有相同语义的核心词是进行跨语言对比研究的重点,对其进行语用统计分析可初步揭示核心词的搭配规律,为研究其语义引申、概念演化、语言认知具有重要意义。因此,重点关注俄汉语孩童语义场中核心词的结伴规律、结伴特点,搭配成份的类联结规律是词语搭配的形式属性,是词语研究的重要内容 [23] 。根据俄语国家语料库和CCL语料库特点,特选取三种词汇结伴类型作为研究重点,即A + N (形容词 + 名词),V + N(动词 + 名词),检索与核心词结伴出现的主要实词,解读其分布特点,以掌握核心词与结伴词之间的搭配规律。

4.3.1. 高频形容词

从形容词的语法功能看,汉语形容词在句中可作谓语、定语、状语和补语等 [24] ,俄语中的形容词也具有类似用法,由于俄汉语A + N (形容词 + 名词)结构中,形容词主要做定语,因此主要查看具有该语法功能的高频形容词。检索并统计俄语国家语料库和CCL语料库中A + N结项类型,得出与ребёнок/孩子搭配使用的高频形容词,分别见表3表4

Table 3. High frequency adjectives used with “ребёнок”

表3. 与ребёнок搭配使用的高频形容词

Table 4. High frequency adjectives used with “孩子”

表4. 与孩子搭配使用的高频形容词

通过对比表3表4可以发现俄汉语中与ребёнок/孩子搭配的形容词маленький/小的使用频次最高,这与人的现实体验一致:孩童的体貌特征小。然而,俄汉语中小的概念不仅指个头小,更是生理特点、社会适应能力、家庭从属关系等的综合体现,例如:

1) Кроме того, у меня была уже семья, маленький ребенок—все это требовало внимания. (此外,我已经有了家庭和一个年幼的孩子—这一切都需要照顾) [И. К. Архипова. Музыка жизни (1996)]

2) 一些老年人、年轻夫妇领着小孩子,显然是特意到这里赏玩,跟鸽子嬉戏。(人民日报)

上述语境体现了孩童在家庭关系中扮演的从属、被动角色,从语义学角度分析,маленький 在此翻译成年幼更为恰当,但是,由于“语境因素源于文化、身体和语言之间的相互作用” [25] ,汉语中的小既可指体积、力量等在一般水平之下或不及相比的对象,也可指年幼。(辞海,2516)。俄语中表示年龄小的малолетний和年纪相对较小的младший也在高频词之列, 而汉语中类似意义均由小来完成。例如:

3) Возможно, потому, что сам был отцом двоих малолетних детей. (也许是因为他自己也是两个年幼孩子的父亲。) [Екатерина Ткачёва. Война и мир в Ясной поляне Калининграда (19.08.2017)]

4) 在二十岁之前你是小孩子,在二十岁之后你是成人,你要承担社会责任。(梁冬对话曲黎美)

5) Хотя Софи едва минуло семнадцать лет, но ей приходится уже хозяйничать, возиться с младшими детьми (虽然索菲还不到17岁,但她已经要操持家务,照顾更小的孩子。) [И. Ф. Анненский. Вторая книга отражений (1909)]

6) 汪若海自然对这种空前的孤立痛苦万分,他被迫和那些更小的孩子一起玩。(王朔)

在俄汉语中与小对立的大也属于高频词,但是使用频次远低于小。值得关注的是俄汉语修饰孩童的高频形容词中出现多个矛盾–对立概念,例如俄语中的:小(маленький)–大(большой)、自己的(собственный)–别人的(чужой)、生病的(больной)–健康的(здоровый)、更年长(старший)–更年幼(младший);汉语中:小–大、自己的–别人的,好–坏、乖–顽皮/淘气。通过俄汉语语言中所展示的对立关系,可以看出俄汉民族对孩童的观察和关注焦点存在共通之处,这符合孩童本身的体格和年龄特点以及所属的社会关系,俄汉语言高频搭配词的差异展示出俄罗斯民族注重孩童的健康状态和长幼排序,中华民族则强调孩童的内在品质以及对长辈顺从与否。

4.3.2. 高频动词

检索俄语国家语料库和CCL语料库中V + N结项类型,得出与ребёнок/孩子搭配使用的高频动词,分别见表5表6

Table 5. High frequency verbs used with “ребёнок”

表5. 与ребёнок搭配使用的高频动词

Table 6. High frequency verbs used with “孩子”

表6. 与孩子搭配使用的高频形动词

根据表五和表六可看出俄汉语中与ребёнок/孩子搭配的动词具有以下特点:1) 具有给予义素的动词在俄汉语中的出现频次均较高,例如俄语中的дать,отдать和предлагать,汉语中的动词给,交给,总之,为孩童提供生活保障符合客观实际,俄汉民族概莫能外;2) 俄汉语中带有教育、培养意义的动词与孩童名词的搭配频率较高,例如俄语中有учить,воспитывать和научить,汉语中则有培养、教、教给,可见俄汉民族对孩童的教育工作存在认知相通之处;3) 与孩童名词搭配的动词多为及物动词,如俄语中的родить,учить等,汉语中的生,有,养等等,首先,这与本研究所选取的搭配结构有关,其次,孩童常属接受方、是成人的监护对象这一客观事实;4) 汉语中存在具有消极意义的动词亦常与孩子搭配,例如:说,打,怪,其中说不仅可指“讲”,还有“责备,批评”的意义,例如:

7) 有位家长,一上饭桌就像和尚念经一样说孩子。如发现孩子作业多了,不问青红皂白动手就打。(1994年报刊精选)

汉语中的词汇怪也可具有“埋怨,责备”的意思。俄语中的词汇说(сказать)虽然也在高频动词之列,但是并没有责怪之意,例如:

8) Я пыталась сказать детям, что это такой неизвестный вид ?Пармезана?, но они не поверили. (我试图告诉孩子们这是一种不知名的帕尔马干酪,但他们不相信) [Маша Трауб. Не вся la vie (2008)]

通过对比与孩童词群核心词搭配的高频动词,可发现俄汉民族均重视对孩子的监护、给予和培养等,这是俄汉民族社会群体间互动、体验和认知的相通之处。俄汉语高频动词中存在的消极色彩动词使用频次的差异反映了不同民族间的文化异质性,中华民族更加倾向于及时纠正孩子的错误,体现“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的文化传统。

通过孩童词群的核心词搭配特点可以看出俄汉民族对孩童的体验与认知一致性与差异性并存:两者均将儿童看作相对弱小的保护和受施对象,重视对其的帮助、照顾与培养等。

5. 结语

通过对比俄汉语孩童名称的历时词汇释义、词群结构和语用搭配等得出以下结论。首先,表示孩童的名词是人类幼体在语言中的符号存在,在俄汉语中此类名词的存在形式、表达方式、语用模式等共性与个性并存,既表现了人类互动体验与认知加工的一致性,又展现了中俄两国社会文化与价值观念的迥异性。俄汉孩童名称的相似性在于孩童词群的核心词和高频词语义相通、语用搭配类似,对孩童的体格、年龄、性别的客观性反映相对统一。俄汉孩童名称的异质性集中呈现在下面7个维度,即:得名依据、原始词形、词汇历时释义、性别表达模式、词群结构与体量、词汇组合特征、语用背景。一方面,俄汉孩童名称在词汇学、功能语义学、语法等视域的分歧是俄语与汉语语言本身差别的具体呈现,即俄汉语隶属不同语系,其词法与句法在形成与发展中呈弱相关性。另一方面,同一社会群体内部的互动通常需符合特定的文化、价值观和观念习俗等,此类背景系统反映在语言中,换言之,社会文化和价值观等因素影响词汇搭配和语言表达。语言的体认性和客观性是实现跨语言交流的前提,语言的文化性和语言间的异质性是进行跨文化研究的重要阵地。在体验认知的基础上多维度探讨俄汉孩童名称的共性和差异,为研究其他年龄段人群的语言文化学意义奠定基础。

基金项目

2022年北京市教育委员会社科计划一般项目《中俄跨文化交际背景下表年龄语汇多维对比研究》(SM202211417009);2021年北京联合大学校级科研项目《跨文化交际背景下中俄评价语汇定量分析》(SK90202114);北京联合大学“高水平应用型大学建设”教改专项《中外合作办学推动应用创新工程技术人才培养的综合改革与实践》(JJ2022Z19)。北京联合大学教改课题“基于OBE的中俄合作办学俄语课程教学改革与实践”(JJ2022Y033)。

文章引用

牛安娜. 体认语言学视域下俄汉ребёнок/孩童名称对比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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