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春冰的组画《暧昧》描绘了城市夜晚酒吧的众生相,尤其是酒吧里面那些形形色色的欲望 男女,以及他们之间的各种亲昵甚至放纵的行为。在情与性及其关系的艺术表现方面,显然存在着许 多难以严格区分的暧昧性。而且,情往往成为性得以肆虐的一块漂亮的遮羞布。但作为一种可能的救赎,许多艺术都指向与针砭了人们生活的空虚与无聊。实际上,刘春冰的作品并没有放弃这种批评的立场。 Liu Chunbing’s “Ambiguity” ( paintings ) describes various acts which happened in night bar, particularly a variety of men and women of desire, and all kinds of intimacy and even indulgence between male and female. In the aspect of artistic expression about feeling , sex and their relationship, there are many ambiguities which are difficult to distinguish obviously. And feeling often becomes a beautiful piece of fig leaf for rampant sex . But as a possible salvation, many arts point to and deeply critisize the emptiness and boredom of people’s life. In fact, Liu Chunbing’s artworks did not give up the position of criticism.
在艺术创作上,情与性从来都是无法回避的重要问题,当然并非一切艺术作品都直接关切于情与性。但刘春冰的组画《暧昧》却描绘了城市夜晚酒吧的众生相,尤其是酒吧里面那些形形色色的欲望男女,以及他与她之间的各种亲昵甚至放纵的行为。这些行为究竟是发乎情,还是出于性?似乎是一个难以明确回答的根本问题。
在城市的夜生活中,男女们往往一进入酒吧,就相互接近、彼此诉说着什么,后来则是各种各样的暧昧行为,它们大都发生在似醉非醉之际,这正好与酒吧夜色的朦胧形成了一种同构。而且,画家的艺术表现可以说也同样介入了这种同构。
在为该画册所作的序中,郎绍君认为,“就是说,画家对他的描绘对象,尤其那些性感女主角,也表现出一种暧昧态度:是欣赏赞美,还是揭露批评?似乎难归于一端。”[
其实,艺术与审美从来都是相关于人的情感的,当然也离不开作为人的自然本性的性,在西方艺术史上,有关裸体与性的内容常常充斥在许多作品里。当然,不少古典与传统的艺术作品,都力图将性掩隐在画面的深处,但自从超现实主义艺术以来,性的话题在现当代艺术中得到了空前的揭示与表现。
如果说,古代的春宫画描绘的各种性行为,往往发生在宫廷中或大墙内的话,那么,刘春冰的《暧昧》则指向了酒吧这一城市公共场所。当然,作为一种敞开空间的城市酒吧,又常常遮蔽在夜幕那神秘而又不乏诱惑的气氛里。
在本性上,人基于生命与情感的存在而创造了艺术,艺术反过来又生发与丰富了人的情感生活。实际上,艺术与人的情感处于相互与彼此的生成之中。不难发现,许多艺术作品既是抒情的,也是涉性的。在这里,刘春冰的作品不仅关联于性,还特别地着眼于城市乱性的狂欢。
当然,这里所说的狂欢并非回到自然的欲望,而是对禁忌的一种违反、叛离与破除。甚至可以说,“这是不得体的性生活,这种性生活与这个颠倒的情感世界相连,通过近乎普遍地解除禁忌显示出来。”[
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中,难免存在着不少的枯燥、乏趣与无聊。为此,人们到酒吧里来,通过酒的微醺甚至陶醉,不仅想由此摆脱难以忍耐的孤独与寂寞,有的人甚至还将自己的身份由酒友变成了情侣或性伴。
在表现方式上,情与性当然存在着许多难以区分的地方,实际上,绝对严格的区别是不可能的。尼采就把艺术看成是生命力意志的直接表达,这种生命力意志无疑又是与人的性、情相关的。当然也可以说,一切艺术都以其特定的形式,与人的存在、生命与性情发生着密切的关联。
在人的被压抑问题的艺术表现方面,“弗洛伊德认为艺术家具有无意识的幻想生活,而且具有他人所不具备的接近被压抑的材料的办法。”[
在这里,艺术家具有一般人所难以具备的敏锐的无意识,其实,许多艺术家都有迫切表现无意识及其存在的内在驱动力。经由艺术创作,艺术家自身的原欲或被抑制的愿望,也在某种程度上得到了缓解与满足。同时,欣赏者也会在与艺术作品的相遇中,实现自己的欲望转移与审美超越。
你看,画面里那摇曳的忽明忽暗的灯光,总是在若隐若现地敞开与暗示着什么,低糜与颓废的音乐让荷尔蒙快速地分泌出来,但同时却又将更多的、不愿为人所见的东西藏匿起来。在夜晚里,人们的理性迅速地式微与退却,而让欲望与无意识得以充分的暴露出来。当然,这也使得艺术家的创作与表现成为可能。
在作品中,刘春冰将中国的水墨画法展示于油画布上,并力图以水墨来表现西方油画的意味。而且,他对暧昧色彩的运用,还具有浓郁的法国印象派风格,以表现光影之间梦幻般的生成游戏。
在为该画册所写的另一个序言中,彭富春是这样描述这些画中人的:“这些被肉身的情欲所激动的男女有的在等待,有的在交谈,有的在接吻。这一切似乎只是一种准备和前戏,它将导致一场真正的戏剧表演。”[
在夜晚的酒吧里,昏暗的灯光演绎出迷离的色彩,性感而充满肉欲的曼妙身材,荡漾与放射着生命的活力,酒精令人迷醉,使人沉沦与迷恋于情或性的游戏之中。在这里,一切都是可以消费的。男人与女人们不仅消耗着各种美酒,同时还彼此消费着对方那性感诱人的身体。
作为一种能指的符码,刘春冰的《暧昧》直接关涉并表现了情或性的所指,这些作品既不刻意掩饰什么,当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渲染与夸张,只是显明了男女之间实际所发生的那些亲密行为。
令刘春冰吊诡的是,这些男男女女们,刚进酒吧时彼此还是陌生人,离开时却往往如同恋人般缠绵,但当他(她)们第二天再次相见时,似乎仍然像陌生人一样不相识。熟悉的装得不认识,不熟悉的又似曾相识,这不也是一种暧昧吗?
看来,布莱希特的陌生化手法,在这里似乎得到了淋漓尽致的运用。其实,在酒吧那令人迷失的情调里,在猎色寻性的男女之间,熟悉与陌生的关系本身就是不明朗的,而且,人们对这一切似乎都不言而喻,心知肚明。
或许可以说,“颓废得越深,离最后审判就越近。”[
通过技法与风格上的处理,刘春冰让色块和造型发生难分彼此的融合,从而表现出对当代社会生活,尤其是都市男女情感所显露的问题的关注。在这里,身体与欲望成为了敏感的、又必须认真面对的问题。通过作品可以看到,甚至连夜晚的城市酒吧似乎也在欲望化,它的各种器物与用品都带有一种身体性的隐喻。
其实,古今中外彰显性之美的艺术作品实属不少。但是,艺术与色情毕竟还有着不能忽视的差异与区分。比如同样是一幅关于人体的作品,色情的题材可能虽然没有全裸,却表现出了淫荡的取向;艺术的表现虽然是全裸的,但让人看到的则是纯然的人体之美。当然,在艺术与色情之间也存在着许多暧昧的过渡。
在波德莱尔看来,艺术可以将可怕的、丑陋的东西转化为美的。因此,我们就能够在艺术中揭示与反思社会万象。当然,这里还有一个如何化丑为美的问题,这也是刘春冰的艺术创作所要不断面对与探索的。
作为一种可能的救赎,许多艺术都指向与针砭了人们生活的空虚与无聊。“因此,尼采认为艺术让生活变得易于承受,也让生活在无意义论面前得以继续。”[
在此,刘春冰的《暧昧》系列作品,着重表现的是欲望都市的男女及其对情或性的渴求。尤其是,它们如实的描写了城市酒吧那有别于白昼的夜生活,以及那些来来往往与“卿卿我我”的红男绿女们。而且,作品所表现的男女的这些暧昧行为,将自己的欲望指向了异性的身体,有人还将性取向针对了同性。
虽然,这些作品的色彩也是丰富多样的,但其主调基本上是粉红的。这种粉红常常带有几分浪漫与情切,它在酒吧里甚至更显露了浓郁的肉感和性欲。在这些作品里,许多人甚至成为了欲望的机器,不断地在欲求与满足之间疯狂地运转。显然,这些人脆弱的理性与道德底线,是难以经得起这种欲望大浪的冲击的。
在某种意义上,“暧昧性已经不再适用于这种半沉默的状态,能表达它的是诡异的悖论,是在风格上卷曲到自我之下的写法,是眼睛的深渊,是灵魂的暗夜。”[
具有启发性的是,梅洛-庞蒂对可见与不可见之间的“可逆性”的使用,体现了其美学与哲学思想的“模糊性”,即一种对于二元对立的模糊。他是想以此来明确:包括人在内的世界,其基质只有一种,就是他所谓的“肉身性”。当然,如果人的精神与灵魂完全缺席,一切人最终都会沦为了无生趣的行尸走肉。
然而,这个世界上何时有过简单的非此即彼?即使是性与情的关系,不也正是一种基于身体的暧昧吗?但实际上,更多的境况却是,人们在这里所说的情,经常会成为性得以肆虐的一块漂亮的遮羞布。正因为如此,不少被称为一夜情的行为,可能只是一夜性。因此,刘春冰作品《暧昧》的隐喻,也许显得并不是那么的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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