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山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河北 秦皇岛

收稿日期：2023年11月5日；录用日期：2023年12月5日；发布日期：2023年12月14日

摘要

二战后妇女大量进入社会生产领域，但这并没有带来妇女真正的经济独立与解放，反而使女性遭受到公共领域与私人领域的双重压迫，对女性合理权益的争取致使许多西方学者重新思考马克思主义理论与女性主义理论结合的可行性，历史唯物主义色彩浓厚的贾格尔女性异化理论就此诞生，对我们当今妇女发展问题的解决仍然具有重要的借鉴价值。

关键词

阿莉森·贾格尔，异化劳动，女性主义

Analysis of Alison Jagger’s Theory of Female Alienation

Zixuan Kang

School of Marxism, Yanshan University, Qinhuangdao Hebei

Received: Nov. 5^th, 2023; accepted: Dec. 5^th, 2023; published: Dec. 14^th, 2023

ABSTRACT

After World War II, a large number of women were put into the field of social production, but this did not bring women real economic independence and liberation, but made women suffer dual oppression in both of the public and private fields. The struggle for women’s reasonable rights and interests led many Western scholars to rethink the feasibility of combining Marxist theory with feminist theory. This has created Jagger’s theory of female alienation with strong historical materialism, which still has considerable reference value to the solution of women’s problems today.

Keywords:Alison Jagger, Alienated Labor, Femini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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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引言

阿莉森·贾格尔(Alison M. Jaggar)是当代社会主义女权主义的代表人物，美国科罗拉多大学哲学和妇女学教授，女性哲学创始人之一。《女权主义政治与人的本质》中，贾格尔以主流女性主义流派中的精华内容为养分，以马克思的异化理论为土壤，对妇女受压迫的问题进行了系统性的阐释，创建了女性异化理论。该理论详细地阐述了女性异化的具体表现、导致女性异化的原因、消除女性异化的社会变革路径，以全新的视角对马克思主义妇女解放理论进行诠释，在社会主义女性主义研究领域颇具影响力，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2. 贾格尔女性异化理论形成的理论渊源

2.1. 马克思的异化理论

贾格尔受到马克思主义的巨大影响，以历史唯物论为理论基础，以马克思异化理论为理论框架，创建了女性异化理论。

在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的语境中，劳动自始至终是一个动态的价值增殖的过程，包含了劳动者、劳动对象、劳动资料三个基本要素。在资本主义社会制度下，工人在资本家的压迫下进行劳动，其劳动产品归资本家所有。与劳动并行产生的还有异化，“异化劳动”在马克思的早期著作中高频出现，并不断完善其定义与深度。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首次提出异化劳动概念，即人的主体活动及其活动产物与人自身的关系，在资本主义制度下的劳动中有四种具体表现形式，分别为：人同自己的劳动产品相异化、人同自己的劳动相异化、人同自己的类本质相异化、人同人之间相互异化。贾格尔对马克思异化概念的应用领域进行延伸，指出除了在工作上被异化以外，女性在生活的其他方面也面临着全方位的异化。贾格尔在对马克思劳动异化理论进行合理拓展的基础上，对女性遭受的更为广泛的异化进行了剖析，更为深刻地揭示了了资本主义的血腥残暴之处，为研究女性问题提供了新的思路。

2.2. 恩格斯的妇女解放理论

相较于马克思，恩格斯在《起源》中关于妇女问题进行了更为系统的阐述，通过对人类婚姻制度和家庭变迁进行分析，描述了妇女地位的变化过程，揭示了妇女受压迫的根源，并在最后提出对实现女性解放的现实展望。《起源》被誉为马克思主义妇女理论的经典著作，恩格斯关于妇女问题的相关论述也成为马克思主义女性主义学者的基本理论支撑。虽然贾格尔并不对恩格斯的主张全然认同，但其女性异化理论仍然从恩格斯的基本观点中汲取了不少理论营养。

在《起源》的序言中，恩格斯的“根据唯物主义观点，历史中的决定性因素，归根结底是生产与再生产。生产本身又分为两种，一方面是生活资料即食物、衣服、住房以及为此所必须的工具的生产，另一方面是人自身的生产，即种族的繁衍” [1] (p. 15)的经典论断为贾格尔在女性异化理论中关注性别劳动分工部分提供了马克思主义支持。从恩格斯对母权制废除的描述中可以总结出，恩格斯认为私有制是妇女遭受压迫的根源。除此之外，恩格斯虽然未在《起源》中提出社会性别与生理性别的相关概念，但揭示了一个重要事实：女性被压迫的状况并非天生存在，而是历史发展中社会关系的产物，这为贾格尔分析女性异化的根本原因提供了理论灵感。

2.3. 西方女性主义

女性主义并不是铁板一块的理论，恰恰相反，女性主义流派众多，主张各异。学界普遍大致将女性主义划分为三大流派：自由主义女性主义、激进女性主义与社会主义女性主义。贾格尔对各主流学派的观点进行辨析，并在分析女性异化成因部分辩证吸收了激进女性主义关于父权制的观点，她提出资本主义制度和父权制两者合力导致了女性异化，但想要消除女性异化要挑战的是父权制文化，即男性至上主义的社会体系，并不是男性本身。

3. 贾格尔女性异化理论的主要内容

贾格尔女性异化理论大致由三个部分组成：女性异化的具体表现、女性异化的根本原因以及解决女性异化的社会变革路径。

3.1. 具体表现

贾格尔认为，女性异化具体表现在性体验的异化、母职身份的异化、文化领域的异化三个方面。

第一，女性在性体验上的异化。女性在性行为上被异化为客体形象，没有自我掌控权。在资本主义父权制的背景下，异性恋具有一定的强制性色彩，不管女性是否进行过性关系与性取向是否为异性恋，女性的存在本身就是被男性凝视的客体。在思想上，女性在性行为中并没有主体概念，也不知道如何去建立主体意识，“女人的性行为是随着男性的喜好发展的，而非随着女性自身需求而改变。在这一方面，女性在性行为中的状况与那些被迫同自己的劳动过程和产品相分离的工人们是十分类似的” [2] (p. 455)。在现实生活中，大多数女性在进行性行为中无法成为行为主体，很难拥有正向的性体验。

第二，母职身份的异化。首先，女性遭受的母职身份的异化体现在妇女不能决定生育孩子的数量以及生育过程上，女性因为自身生理特点与社会发展对人口增长的需要而承担起了生育活动的重任。由此，根据自然性别进行划分的性别分工将男性视为公共领域的统治者，将女性固定在私人领域，使得女性在生育上非自愿地耗费自己大量的时间精力，不能开展超越性劳动实现自身价值。其次，在养育孩子的过程中，女性也难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开展育儿活动，受制于以男性为主体的权威育儿专家的理论影响。最后，作为“产品”的子女在成年后离开家乡，也对一直以来生活重心放在育儿工作上女性的情感体验造成异化。

第三，女性在文化领域的异化。女性在科研学术方面被疏离，被认定在智力程度上低于男性，并因此限制了她们接受教育与政治参与的程度，“这其实体现了人性与社会现实的男性偏好模式” [2] (p. 468)。在文化产品中，女性的文化形象也往往是被父权社会所矮化的，这进一步固化了男性与女性的性别分工，致使生活和社会工作中，女性继续扮演着男性的附庸角色。

3.2. 导致女性异化的原因

贾格尔认为，当前女性受压迫的形态是以父权制意识形态为主导的、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具体的、历史的产物，导致女性异化的主要原因是资本主义制度和父权制社会文化。

针对资本主义体系的诸多特征，贾格尔着重分析了性别分工对女性异化的影响。对市场而言，女性是一个隐形角色，她们被隔离在市场之外，在“家庭”领域里靠男性劳动者扶持；在私人领域中，女性在家庭中的生产劳动被漠视，同时因为自己的生理特点而被性别分工所固化。

除此之外，贾格尔还指出，女性的客体地位在不同历史时期存在着不同的表现形式，资本主义的灭亡并不能保证异化现象不会依附其他社会制度或以新形式再生。贾格尔认为：“女性的彻底解放需要一种社会生产的全新组织模式和女性柔弱特质的最终消灭。传统马克思主义虽然将消灭阶级作为具体奋斗目标，但是它并未涉及性别的消灭，而社会主义女权主义者们则将消灭阶级和消灭性别一起作为前进的目标” [2] (p. 503)。消除性别异化并不是女性占取既得利益者地位反过来统治男性，而是消灭性别差异带来的不平等，而消除性别不平等并不是指单一的男女相同，而是在基本权益上不偏袒任何一种性别，并根据各自的性别特征实现自我价值的最大化。做到消除女性异化既是女性解放的要求，更是全人类解放的要求。

3.3. 消除女性异化的路径选择

第一，生殖自由。生殖自由的实现首先需要将生殖权利归还到女性自己手中。长久以来，虽然女性一直都是生育活动的主体，但大多数情况下生育意愿并不是女性主动产生的，而是来源于被动的社会规劝。要实现女性的生殖自由，首先要将妇女从被迫成为母亲的境遇中解放出来，才能为女性在其他领域发挥才能提供空间。

第二，保护妇女的劳动权益。女性的工作类别仍然很大程度上受到性别因素的制约，在有偿工作领域扮演着家庭角色的延伸。在工资待遇方面，女性往往无法享受与男性职工平等的工资待遇，在相同的学历背景和工作产出的基础上，妇女面临的是比男性更低的收入和更高的晋升难度。从收入分配来讲，尽管二战时期女性大量进入社会生产，甚至成为家庭的经济支柱，但社会普遍认为男性收入是家庭收入的主要来源，而女性工作只是为家庭提供一点“零花钱”。这种收入分配方式也对女性的就业结构以及晋升渠道产生了一定的负面影响。至此，从工作结构、劳动待遇与收入分配上，贾格尔论证了保护妇女身为有偿劳动者在雇佣关系中的合理权益在消除女性异化问题上的必要性。

第三，建立女性相关组织。贾格尔认为，无产阶级革命中妇女和男性必须作为一个利益共同体抗击统治阶级，但这种联合必须是平等的。女性在革命运动中可以借助男性的力量，但不能依附于男性，女性组织是保障女性作为争取权利的历史主体的重要媒介。“只有实现组织上的独立，才能保证女性关注的意愿得以表达” [2] (p. 497)，但贾格尔所提倡的女性组织并不是将女性并入到资本家的行列，她所设想的女性组织既是社会主义的，也是女权主义的。女性组织把关注重点放在解构男性是如何在各领域控制女性并推行男性至上主义的，从而有目的地对抗父权制。

第四，构建女性文化。贾格尔探讨了“意识”在革命进程中的重要作用，她提出要想真正解决女性异化问题，不能单单从社会经济入手，还要追求思想上的解放。除了挑战男性主导状况和资本家的生产模式外，还有必要对肯定和巩固这一生产模式的观念体系进行挑战。“进行社会变革的一个至关重要的部分，就是在受压迫群体中形成一种政治团结意识” [2] (p. 499)。已有的女性工作条件使得固定相同工作领域的妇女拥有了一种统一的政治身份，这正是妇女组织和意识提升小组得以成立的开端。在第二次妇女解放运动中，女性主义文化也在迅速发展中。贾格尔在女性遭受异化的具体表现中提出，女性在文化产品上也遭受着严重的异化，具体表现为在文化形象上被长期矮化、在科研与学术上被边缘化等。但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一些优秀的女性文化创作者开始涌现，并以妇女生活为灵感，创作出了一系列女性主义小说、女性主义戏剧、女性主义电影等，尝试从女性视角出发，构建更多女性叙事，这一举动有助于培养女性的主体意识。

4. 贾格尔女性异化理论的当代价值

我们要以辩证的视角看待贾格尔女性异化理论，肯定其进步性，也认同其存在自身的理论缺陷。一方面，贾格尔女性异化理论为研究女性问题提供了新的理论框架，拓展了马克思主义异化理论的适用范围；另一方面，也存在一定程度上忽视男性角色、片面强调性别概念的局限性。党的二十大报告中强调，中国式现代化既有各国现代化的共同特征，更有基于自己国情的中国特色。现代化的本质是人的现代化 [3] (p. 22)，妇女作为人类社会的重要组成部分，探究如何实现妇女全面发展对更好地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有着重要意义。从新中国成立到我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我国妇女地位不断提升，妇女权益逐步得到保障，但男女不平等的社会现象仍然存在。结合二十大报告以及我国具体国情，秉持去芜存菁的原则，作为社会主义女性主义代表的贾格尔女性异化理论对解决我国相似现实困境、进一步开展妇女工作具有相当重要的参考意义。

5. 结语

经过全党全国各族人民的不懈努力，我国各项事业取得了历史性成就，完成了第一个百年目标——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当前我国妇女事业也在稳步推进，但妇女发展不充分不平衡问题仍然存在，女性受歧视的社会现象并未消失。女性主义作为影响范围辐射全球的重要思潮，如何避免其发展误入歧途也值得深入思考。当前我国关于女性权益问题的网络舆论环境有待整治，存在个别群体发言过于激进，刻意挑起性别对立；将有关性别议题刻意娱乐化，对女性反抗压迫、追求自由的合理诉求进行贬低；污名化女性主义者等不良现象。随着当代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和受教育水平的提高，越来越多的优秀女性走入公共领域的视野，关于女性主义的探讨也日渐成为了社会热点话题。当今世界正在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女性主义发展遭遇严峻挑战。社会实践的进步需要先进理论的指导，贾格尔女性异化理论可以对解决结构性妇女发展现实困境提供一些新思路。总的来说，我国在取得一定妇女解放成果的同时，也面临着一系列亟待解决的问题。以马克思主义为逻辑主线的贾格尔女性异化理论，对我们深入研究如何更彻底地推进性别平等、克服妇女解放的障碍均有积极作用。正如著名女权主义者朱丽叶·米切尔的名言：“提出女权主义的问题，给予马克思主义的回答” [4] (p. 71)。

文章引用

康子瑄. 阿莉森?贾格尔女性异化理论探析
Analysis of Alison Jagger’s Theory of Female Alienation[J]. 哲学进展, 2023, 12(12): 2390-2394. https://doi.org/10.12677/ACPP.2023.1212390

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