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STRACT

Semantic feature is the basis of cross-cultural communication. The thesis discusses the equivalents of “Niu” in English from dozens of the dictionaries to further readers’ understanding about the cultural backgrounds, origins of English words and Chinese characters, and also to offer perspectives on subtle connotations of the words.

Keywords:Buffalo, Ox, Cow, Yak, Definition, English Dictionary, English Language

英语类词典编纂中跨文化语义分析——以“牛”为例

王亚民

厦门理工学院外国语学院，福建 厦门

收稿日期：2018年4月25日；录用日期：2018年5月16日；发布日期：2018年5月23日

摘 要

词义分析是跨文化交流的最基本单位。本文以“牛”概念为例，通过对二十多种英英/汉英/英汉词典有关“牛”的释义分析，论证在词语互译中文化背景观念对词义认识理解的偏差和误区。通过对中英两种语言中有关“牛”的语义差异和语境分析，探索如何更深刻地认识语言所代表的历史和文化，从而对学习和掌握语言有一种全新的认识。

关键词 :牛，字词定义，英汉词典，英语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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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引言

语言不但是思维的反应，也是文化的载体。在语言学习中，人们往往看到的是语言符号，而不是语言背后的文化；语言表达的是一定规则下符号的集合，而非词语意义的形象化和具体化。即使在全球一体化的人们高度重视跨文化交流传播的当今社会，文化差异、文化误区和文化霸权主义仍然影响着我们对一些基本词义的解释和认识。在许多英语类词典中都可以找到相应的举证。以下，我们可以以“牛”这个词来进行一番探讨。

2. 文化差异造成基本词义项的缺失

原文：《汉英词典》([美]德范克主编1996)将“牛”解释为三个词义：

“牛_N.① ox; cattle ② Surname ◆ADJ. arrogant”( [1] , p. 439b)

校勘：这部词典最初是美国夏威夷大学的一个课题，先后两次得到美国教育部的课题拨款，还得到多家基金会和组织的资助，包括中国政府行政部门和学者的支持。按时兴的标准，可以说是国际性科研项目。现代语言文字专家周有光先生称之为汉英双语词典第四个里程碑(周有光1996 [1] , p. 3)。但是，此处“牛”的英文释义①缺少了一个重要词汇cow。中国人的英文概念经常把cow只当作“母牛/乳牛/奶牛”理解，实际上这个词也指动物属性的牛。释义② surname(姓)虽然没错，但此姓是中国人独有的，所以应是“Surname of Chinese”。作为形容词义，“牛”在现代汉语中既有“傲慢”的意思，也有其他含义。

原文：《汉字英释大词典》(吴光华主编2002)

“牛：名①(哺乳动物)cattle; ox;”( [2] , p. 768)

校勘：释义同样在基本词义译项上缺失cow这个词。《汉字英释大词典》被当作对外汉语教学专用的工具书，在《汉英大辞典》11000个单字条目的基础上数量提升到29000个。《汉英大辞典》又自称为“国内外最大的一部汉英词典。继中文简体字版之后，台湾建宏出版社出了中文繁体字版，美国摩托罗拉(中国)有限公司、美国微软(中国)有限公司等相继购买了《汉英大辞典》电子版的使用权，以扩充他们的数据库。”( [2] , p. 2) (吴光华2002)可见对cow的词义理解不够不是偶然的现象。

那么cow一词是否不算“牛”的基本义呢？在《朗文多功能分类词典(英英·英汉双解)》中“cow牛”被分类在Animals/mammals动物/哺乳动物下( [3] , p. 15b)：“A52 noun名词：the cow and similar animals(见30页彩图)牛与同类动物。”彩图中列了六种世界各地的牛，分别是：Guernsey cow根西乳牛，Spanish bull西班牙公牛，African cow非洲牛，buffalo非洲水牛(Africa)，water buffalo亚洲水牛(Asia)，and North American bison北美野牛( [3] , p. 30)。而cattle, ox是列在cow这个次分目下。cow被朗文系列辞典列为英语口头语中最常用的两千单词之一，被牛津系列辞典列为英语中最重要的三千单词之一；而cattle或ox都没有这个殊荣。翻开任何一本英英辞典，都可以查阅到cow是农民饲养的家畜这一基本定义。如最早开始大型电脑运用于词典编纂的Collins Cobuild English Dictionary《柯林斯COBUILD英语词典》(John Sinclair 1995)对Cow的释义就有“A cow is a large animal that is kept on farms for its milk. People sometimes refer to male and female animals of this species as cows.” ( [4] , p. 379a) (Cow奶牛是专为获取牛奶而饲养的一种家畜。人们有时也把这类家畜不论雌雄都称为牛cows)

从基本词义项来说，汉语“牛”在英语中有三个对应词，根据语境的需要选择应用。《现代汉语词典》(汉英双语)(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编，2002)和《新世纪汉英大词典》惠宇主编，2004)就全部列出了cow, ox, cattle这三个词( [5] , p. 1419; [6] , p. 1164b)。“牛”在汉语中还有一个基本词义项：一种哺乳类动物的统称。在英语中不是常见词，属于技术专业词汇，就是目前绝大多数汉英词典都缺失的bovine；汉英词典也可标出其拉丁学名：genus Bos ([动物]牛)。实际上《辞海》(1979) ( [7] , p. 3301)和百度百科词条 [8] 中的“牛”的英文名就只采用了这种标注专业名称的方式。

3. 文化误区所引起的词义概念差异

原文：《朗文当代高级英语词典(英英·英汉双解)》(第4版) (Della Summers 2004)

cow 4 (British English spoken not polite) an offensive word for a woman who you think is stupid or unpleasant [英，口，不礼貌 ]蠢女人，泼妇 ( [9] , p. 504a)

校勘：这里词义涉及到比喻性指向。“泼妇”在中文一般解释为“蛮横凶悍不讲理的女人”，unpleasant意思是“使人讨厌；不友好”，和“泼妇”词义相差甚远。按照俚语理解应为“邋遢婆娘或懒女人”。《美国传统词典》(Margery S. Berube 1982)对这个词表达得更精确一些，释为：“Slang A fat and slovenly woman”( [10] , p. 334)。直译为“[俚语]肥胖邋遢的女人”，或意译为“[骂人话]母猪”)都很贴切。

原文：《英汉大词典》(第二版) (陆谷松主编2007)

“cow 4.(口语)肥胖粗笨的女人；婆娘，婊子。”( [11] , p. 425a)

校勘：“肥胖、粗笨、婆娘”不仅在上文我们已经提及，在其他英英词典中也能找到依据，但“婊子”则很难查到出处。编者要么是选自比较生僻的来源，或者是从汉语“母猪”喻义反向联想而成。

原文：《新世纪汉英大词典》(惠宇主编2004)

“牛②(形)obstinate; stubborn; headstrong;他是个牛脾气He is very stubborn. …. ④(形)arrogant; stubborn; unreasonably proud: →～气”( [6] , p. 1164)

校勘：大部分汉英辞典都会列出“牛”作为形容词解释为arrogant，《新世纪》把“牛”的形容词列为两类不多见。但在现代汉语应用中，作为形容词的“牛”本身并没有“固执”的意思，只有“牛脾气”才是比喻“固执、倔强”。而且“牛”作形容词“骄傲”解释，既有用作贬义也有用作褒义，比喻“威风、神气”。《中华在线词典》就列出了多个形容词词义：“牛：…。②比喻性格倔强、固执：牛气｜牛性子｜牛脾气。③有本领；有办法：他真牛，很快把事情解决了。④骄傲狂妄的样子：牛气。” [12] 在日常口语中，“牛！”更多地是当作发自内心的感叹、赞赏，意思是“了不起”或“很棒”。英语相当于：Great! Or Wonderful! Or Fabulous! Or Terrific! 可见只列出“牛”是 unreasonably proud 的意思不够全面。

原文：《新世纪汉英大词典》(惠宇主编2004)

“【气壮如牛】(熟)be as sturdy as a bull, 表面上~实际上胆小如鼠be as fierce as a bull outwardly but as timid as a mouse inwardly.”( [6] , p. 1266a)

校勘：“气壮如牛”从字面上释为“气势上象斗牛一样”，但此处英语as sturdy as a bull与中文语意有偏差，sturdy表示“强健、强壮”，中文意思是“体壮如牛”；对应这一成语的常用英文习语是“as strong as a horse”。此外，英文中也没有“as fierce as a bull”的用法。常见的表达是“as fierce as a tiger”(凶猛如虎)。“气壮如牛”对应的英文习惯用法是“as proud/vain as a peacock outwardly but inwardly as timid as a hare/rabbit”。

4. 文化误区引起的词语翻译失真

因为地理位置的差异，非英美原生地的物种有些采用了原生地语言的谐音。但词典编纂学者们往往囿于专业知识的缺欠或是自身文化知识的局限而错误引用或解释相应的词语。

原文：《英汉大词典》(第二版)(陆谷松主编2007)

“Yak(产于中国西藏和中亚的)牦牛(体大毛长，能耐饥寒，当地人养作驮兽) [Tibetan< gyag]”( [11] , p.2304b)

原文：《朗文当代高级英语词典(英英·英汉双解)》(第4版)(Della Summers 2004)

Yak an animal of central Asia that looks like a cow with long hair 牦牛 [产于中亚，似牛但毛长] ( [9] , p. 2677b)

校勘：《韦氏新大学词典(第9版)》(Webster’s Ninth New Collegiate Dictionary)注明此词1795年才进入英语( [13] , p. 1365b)，可见对此词的释义主要根据西方人18世纪对“牦牛”的认识。查阅绝大多数英美各类英语词典，基本上都是说“中亚的一种长毛牛”。事实上，世界上94%以上的牦牛在我国境内的青藏高原，分布在青海、西藏、四川、云南和新疆地区，最集中的区域是青海省的玉树、果洛、海北、海南、黄南州等地区，而牧区养牦牛不光是作为驮兽，也有肉用、挤奶和制酥油的用途。虽然在蒙古、吉尔吉斯、俄罗斯、塔吉克、不丹、锡金、阿富汗、巴基斯坦、克什米尔等国家和地区也有牦牛，但数量和种群都远远不能和我国相比。近代有些英语类辞典对牦牛作了更改，在用途上加了肉用和乳用等，在地理位置上加了西藏。但西方人的“西藏”和我们的认识有着很大的差距，由于政治因素的影响，西方媒体所说的西藏概念常指含有藏族居住区的我国西北西南的广大区域，含西藏和青海的全部，四川、甘肃和云南的部分区域。酥油不光是藏族生活中的重要食品，也是藏族文化中的重要元素。所以，这个词的解释应为：

“Yak 牦牛(主要产于我国青藏高原，在中亚各国也偶有分布。体大毛长，能耐饥寒，有肉用、挤奶和制酥油的用途，当地人也有用作驮兽。) [源于藏语Tibetan < gyag]”

“牦牛”也是中华文化的一个词汇。据《辞源》注解：牦牛一词最早出现于《说文 国语·楚》记载：“巴浦之犀、犛、兕、象，其可尽乎”。二千五百多年以前。在《诗经》、《墨子》、《庄子》、《山海经》、《大藏经》等众多汉语典籍中都曾提到过牦牛( [14] , p. 1078d)。可是对这一出口转内销词的释义错误或含混不清在汉英词典中却比比皆是，翻阅港台流行的英汉词典，更是有许多这样的错误。

原文：《远东英汉大词典》(台湾 梁实秋主编 1977)

“yak (西藏及中亚所产之)犛牛”( [15] , p. 2460b)

校勘：也许对于熟悉正体汉字的华人，“犛”作为“牦”的异体字会有人知晓，但这本词典在国内发行，就会给使用者带来困惑。

原文：《新知英汉词典》(台湾宋美华/陈长房主编 2001)

“yak 牦牛(西藏产的长毛野牛)”( [16] , p. 2360a)

校勘：编者不知道牦牛主要是家畜，虽然也有野牦牛一万多头，已被列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可是和牦牛数量的约1400万头相比，就少得多了。

原文：《新知识英汉辞典》(台湾纪秋郎主编 2000)

“yak《动物》厘牛《产于西藏(Tibet)、中亚的长毛牛》。”( [17] , p. 1368a)

校勘：在可以查到的词典工具书中，都查不到“厘牛”这一词，不知出自何处。在因特网上，“厘牛”被解释为：普通物理力学中力的单位“厘牛(cN)即厘牛顿,也就是常说的克力(gf)。”

5. 文化霸权语境下的词义演化

近一个世纪以来，英语作为主要国际交流语言在世界舞台上扮演着主要角色。因为地位显著，英语中的一些词语名称就被当作规范或常识。但是，有些名称并非出自英语本土文化，这样就造成了一些概念性的错误或偏差。随着国际文化交往的增加，英语本身也在演化。但仍然有许多外来词在英语词典的解释中与客观事实有分歧。上面提到的“yak牦牛”即是一例。还有“buffalo水牛/非洲水牛/美洲野牛”、“water buffalo亚洲水牛”这两词的释义在近几十年词典中的词义变化体现了英语文化和词典编纂学者对事物认识的逐渐演进过程。

查阅这个词在牛津系列词典中的变化很有启示意义。

原文：《现代高级英汉双解辞典》(A.S. Hornby 1970)

buffalo n : kinds of ox in India, Asia, Europe, and Africa; (incorrectly for) N. America bison:水牛(产于印度、亚洲、欧洲及非洲)；(误称)北美洲之野牛；( [18] , p. 134a)

校勘：因为在英国本土从来就没有过buffalo这一物种，所以这个词在很长一段时间是描述英国之外的“牛”。但buffalo的英文释义显然要比中文“水牛”的定义宽泛许多。释义为“水牛”不够确切。这本最早的《牛津英汉双解辞典》中实际也有“水牛water buffalo”一词，但并未单独列出，而是归在water词条中的派生词，释义是“the common domestic buffalo of India, Indonesia etc. 水牛”( [19] , p. 1237b)；可见，此处的译文应是“(英国之外)其他地方的各种牛；对北美野牛bison的误称”。

原文：《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第4版增补本)(A.S.Hornby，李北达编译2002)

buffalo n: large ox of various kinds, including the wild S African buffalo, the tame (often domesticated) Asian buffalo and the N American bison 水牛；(南非或北美的)野牛；( [15] , p. 176a)

校勘：编者仍然认为buffalo是英国之外的“牛”的泛称，包括南非的野牛、亚洲的家畜牛、还有北美的野牛。中文译者还是未意识到buffalo在英语中是“外国牛”这一基本概念。三十多年后，英国人不再认为把北美野牛bison称作buffalo是“错误的”。

原文：《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第6版) (Sally Wehmeier石孝殊等译2004)

buffalo n : 1 a large animal of the cow family. There are two types of buffaloes, the African and the Asian, which has wide, curved horns. 水牛(分非洲水牛和亚洲水牛两种)；2 =BISON—see also WATER BUFFALO ( [20] , p. 208b)

校勘：笔者译为“1牛的一种，又分非洲水牛和亚洲水牛，特征是头部有宽长的弯角。”词典译者不知出于何种考虑，并未译第2词义“Bison美洲野牛”，也未译“参见water buffalo水牛”。美国英语中也是以buffalo替代bison这一名词。但在文化主权意识上，有些美语词典仍然坚持称bison。如《韦氏高阶英语词典》(Perrault 2009)对buffalo的释义“1 US：BISON 2: WATER BUFFALO”( [21] , p.208b)，即是说：在美国准确用词是bison。

原文：《牛津高阶英语词典》(第7版) (Sally Wehmeier 2007)

buffalo n: 1 a large animal of the cow family. There are two types of buffaloes, the African and the Asian, which has wide, curved horns. —see also WATER BUFFALO 2=BISON ( [19] , p. 193b)

校勘：将第6版中的“—see also WATER BUFFALO”从第2释义后提前到第1释义之后，避免产生将“water buffalo水牛”和“bison美洲野牛”混淆的概念。

尽管人们普遍认为buffalo和water buffalo相同，目前使用的英语词典中water buffalo还是普遍被列为单独的词条，可见英语文化中已经将“water buffalo”当作“buffalo”中一个更细的分类。对water buffalo的认识也在发展。

原文：《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第4版增补本)(A.S.Hornby，李北达编译2002)

water-buffalo: common domestic Indian buffalo水牛 ( [19] , p. 1713b)

校勘：原文是“印度常见的家畜水牛”。《牛津高阶》英文第四版修订出版于1989年，可见当时学者们对“water buffalo”的理解仍停留在19世纪的印度殖民时期。

原文：《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典(第6版)》(Sally Wehmeier石孝殊等译2004)

water-buffalo: a large Indian animal of the cow family, used for pulling vehicles and farm equipment in Asia印度水牛(亚洲地区的挽畜) ( [20] , p. 1990b)

校勘：《牛津高阶》第六版修订出版于2000年，但对water-buffalo的认识还是模糊。直到2005年修订出版《牛津高阶英语词典(第7版)》中，英国人才对water-buffalo有了较清晰的解释：“a large Asian animal of the cow family, used for pulling vehicles and farm equipment in tropical countries”( [22] , p. 1722b)。跳出以往只是在“印度”的地域局限，说明是在亚洲热带国家，可见英语中的water buffalo严格的词义是指“亚洲水牛”。

原文：《牛津简明英语词典》(Pearsall, J. 2002)

water buffalo：a large black buffalo with heavy swept-back horns, used as a beast of burden throughout the tropics ( [23] , p. 1861b).

校勘：《牛津简明英语词典》素以“释义准确、可靠、简明”著称于世。此处解释虽然体现了“水牛头有弯角，用途是挽畜”这些特点，但释义为“黑色的牛”，显然缺乏地域文化知识，不知道在我国贵州、云南、台湾，还有越南都有白水牛种群。

英语和中文作为语言载体都有各自深厚的文化内涵和历史渊源，这种内涵和渊源在互译中是无法等量传播的。每种语言都是其民族文化的代表，反映着围绕这个民族一切的历史、生活和社会实践，许多细节不能通过翻译成另外一种语言就可以彻底了解的。这就是我们对英语类词典“牛”的语义校戡所得出的结论。

文章引用

王亚民. 英语类词典编纂中跨文化语义分析——以“牛”为例
Analysis on English Equivalents to Chinese Character—“牛NIU” in English-Chinese Dictionaries[J]. 现代语言学, 2018, 06(02): 197-204. https://doi.org/10.12677/ML.2018.62024

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