¹中国人民大学外国语学院，北京

²德国莱比锡孔子学院，德国 莱比锡

收稿日期：2023年5月14日；录用日期：2023年6月13日；发布日期：2023年6月20日

摘要

汉语教学是孔子学院的主要职责与目标之一。德国莱比锡孔子学院(以下简称“莱比锡孔院”)属于德语区常见孔院类型，即教学文化型孔院。本文对莱比锡孔院的汉语教学从课程设置、师资情况以及教材等方面进行了分析，归纳总结了其发展成果及问题，并提出了相应的改进建议。

关键词

德国，孔子学院，汉语教学

Research on the Current Situation of Chinese Teaching at the Confucius Institute Leipzig in Germany

Rong Du¹, Ying Xi²

¹School of Foreign Languages, Renmin University of China, Beijing

²Confucius Institute Leipzig, Leipzig Germany

Received: May 14^th, 2023; accepted: Jun. 13^th, 2023; published: Jun. 20^th, 2023

ABSTRACT

Chinese language teaching is one of the main responsibilities and goals of the Confucius Institute. The Confucius Institute Leipzig in Germany is a common type of Confucius Institute in the German-speaking region, and it is a teaching-cultural Confucius Institute. This article analyzes the Chinese language teaching at the Confucius Institute in Leipzig from the aspects of curriculum, teachers and teaching materials, summarizes its development achievements and problems, and puts forward corresponding suggestions for improvement.

Keywords:Germany, Confucius Institute, Chinese Language Teach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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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引言

2006年成立的德国柏林自由大学孔子学院是德国首家孔子学院。到目前为止，德国有19所孔院和6个孔子课堂。经过十多年的发展，德国各孔院目前正处于由规模发展转向内涵深化和品牌提升的关键期。为了应对德国本土中文教育需求与挑战，德国各孔院不断创新办学模式和管理机制，并逐渐形成具有特色且专业化的汉语文化教学体系。对此，李明(2009) [1] ，孙岚、冯少中(2017) [2] ，翟宜疆(2019) [3] 和张学增(2008) [4] 都曾撰文介绍分析了德国纽伦堡–埃尔兰根孔院、杜塞尔多夫孔院、埃尔福特应用科技大学孔院和海德堡孔院的汉语教学情况。莱比锡孔院属于德语区常见的孔院类型，即教学文化型孔院。本文将以莱比锡孔院作为研究对象，分析并探讨其汉语教学现状及问题，并提出相应的改进建议。

2. 莱比锡孔院概况

莱比锡是德国萨克森州第一大城市，拥有60万人口，是德国著名的音乐之城、图书之城和博览会之城。2007年，莱比锡孔院由中国人民大学与莱比锡大学共同签约成立，于2008年4月正式运营。孔院致力于汉语教学与文化推广，努力打造综合性语言文化交流平台，以促进中德文化交流与理解，并在中德合作高校之间发挥着桥梁与纽带的作用。与此同时，莱比锡孔院还向萨克森州、图林根州和萨克森–安哈尔特州等地区辐射，积极稳步地向各地民众推广普及中国语言文化。到目前为止，莱比锡孔院已经发展成为德国东部地区最重要的汉语教学与文化传播机构之一。

3. 莱比锡孔院汉语教学现状及其问题

(一) 课程设置

经过十余年的探索与发展，莱比锡孔院汉语课程体系已较为全面与成熟，根据不同标准可分为学分课/非学分课、语言课/文化体验课、多人课堂/一对一辅导、中小学兴趣班、华裔子弟班和永葆青春班等不同类型。

1. 学分课

莱比锡孔院开设的学分课包括莱比锡大学语言中心的语言文化课程(SQ13)、萨尔兹曼语言中学的孔子课堂以及瑙恩霍夫文理中学的“汉语作为第三外语”课程。莱比锡大学语言中心为该校学生提供了一系列提高交际能力的课程，其中的SQ13是汉语语言文化课程。选修该课程的学生可通过对汉语理论与实践的学习，对比研究不同语言文化间的异同，从而深入了解中国语言文化内涵，提高跨文化交际能力。该课程所用教材主要是德国Klett出版社的《Long neu》和教师自编材料。

莱比锡孔院下属萨尔兹曼中学孔子课堂成立于2011年。该校从6年级开始开设汉语学分课。除语言课外，还设有中国文化体验课，如象棋、书法、围棋和中国电影等。主要使用的教材是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的《轻松学中文》。

自2014年以来，孔院一直为瑙恩霍夫文理中学开设“汉语作为第三外语”的学分课。该中学是一所私立中学，也是萨克森州第一所开设“汉语作为第三外语”学分课的学校。8到10年级学生可选修汉语作为第三外语，其它年级的学生可选修汉语兴趣班。该校对中国文化一直持积极态度，曾多次与莱比锡孔院合作，为学生和附近的居民举办“中国日”文化体验活动、中国文化讲座与“中国民乐”音乐会等活动。该校使用的汉语教材是《同道》。

2. 中学汉语兴趣班

孔院为莱比锡及周边地区的7所中学开设了汉语兴趣班。开课时间与当地中学同步，每学年两个学期。课程内容包括语言学习和中国文化体验。主要使用的教材是北京语言大学出版社的《轻松学中文》和人民教育出版社的《快乐汉语》。

3. 汉语综合课程

为满足广大市民汉语学习需求，孔院常年提供不同等级的汉语课程。根据欧洲共同语言框架参考标准，孔院将汉语课程分成A1~C1等多个级别。A1.1到A2.4使用的是中德双语教材《Long neu》，B1和B2大多使用自编教材或中德双语教材《China entdecken》。由于师资有限，孔院只提供综合课一种课型。考虑到学员来自各行各业，所以上课时间尽量都安排在晚上。每年设置三个学期，每学期12周，每周2个课时。

4. 特色汉语课程

孔院还专门为当地退休的老年人开设了汉语兴趣班——“永葆青春”班，特点是语言与文化并重、寓教于乐。此外，为了满足当地华裔学生的需求，孔院还设有华裔子弟汉语班。孔院老师通过讲故事、国画、书法等形式，帮助华裔孩子系统学习汉语阅读与汉字书写等技能。另外，为满足一些商务或外交人士的特殊需求，孔院还提供量身定制的“一对一”实用汉语交际课程，这些课程的教材都视教学实际情况和需求而定。

5. 中国语言文化体验课

孔院还常年为当地及周边地区幼儿园和中小学提供中国语言文化体验活动，如与一些学校合作策划组织“中国日”、参加学校文化节或国际日等活动。这些活动能够大大激发参与者对中国语言文化的兴趣，他们不仅对汉语知识有了更为深入的了解，而且对中国文化有了更加直观的感触与近距离的体验。除上述语言文化体验课程外，孔院还提供其它形式多样的文化体验课，如书法课、国画课、中华美食烹饪课、太极课等，并得到诸多参与者的好评。

(二) 学员情况

孔院的学生来自各行各业，年龄从6到80岁不等，学习动机、目标、水平、需求各不相同。这里以汉语综合课学生为例简要介绍一下。综合课每年有三个学期，每个学期有十几个班，每个班学生人数有3到20人不等。

综合课以初、中级汉语水平学生为主，初级水平包括A1.1~A2.4 (共8个等级)，中级水平包括B1~B2 (共两个等级)；高级汉语水平目前只有C1。学生人数与汉语等级往往成负相关，汉语等级越高，学生越少，呈现金字塔形状。这一点不难理解，随着汉语学习难度的不断提升，能够坚持的人也越来越少。

至于学习风格或习惯，多数德国学生偏好德语作为媒介语进行汉语教学，这意味着汉语教师需要对德语有较高程度的掌握，能够用德语熟练流利地解释汉语语法、解答学生提出的各种问题。另外，中德教育体制和方式存在显著差异，大多数德国学生反对教师“一言堂”或“满堂灌”等行为，他们希望能够发挥学习主动性，进行小组交流讨论；学生不懂就问，可以随时举手质疑甚至挑战老师的权威，这就要求汉语教师能够尊重、理解、包容学生，以平等开放的姿态与学生对话。另外，大多数学生汉语学习目标不高，他们只希望能够运用汉语进行日常交流；侧重听说能力的训练，对读写要求不高。有的学生甚至公然表示，自己只学习拼音，不想学习汉字。面对这样的情况，汉语教师需要悉心引导、寓教于乐，运用多种方式激发学生汉字学习兴趣与热情。

(三) 教材情况

由于孔院教学的特殊性，教材的选择既要有可操作性，又要考虑到学生的特点与需求。目前莱比锡孔院初级水平(A1.1~A2.4)班使用的是德国Klett出版社出版的中德双语教材《Long neu》；中高级水平班(B1、B2和C1)都使用教师自编教材。在一些学生的强烈建议下，B1班从2021年开始使用由德国Chinabooks E. Wolf出版的中德双语教材《China entdecken》。

孔院学生对教材的使用情况反馈如下：(1) 总体来说，学生对教材较为满意，认为教材涵盖了很多日常话题，并且包含导入、小组讨论、课文、语法讲解与生词等几大板块，能够很好地满足大部分学生的学习需求；(2) 多数学生偏好中德双语教材；(3) 不少学生对中国传统文化很感兴趣，希望教材中添加更多文化方面的内容；(4) 有学生认为，教材内容衔接性不强，没有由点及面，将所学知识形成完整的体系；(5) 教材某些用语较为书面化，在日常交往中的应用不多。

孔院教师对所使用教材的评价如下：(1) 教材中有些话题和语用表达不合时宜，语法讲解有误，需要教师适当选取剪裁、灵活运用；(2) 《Long neu》教材配套录音出现前后鼻音不分等错误，这需要教师向学生及时指出说明；(3) 教材衔接性不强，从A2.4到B1自编教材，中间跨度太大，学生很难跟得上。因此孔院老师正在编写一部适用于A2+ (准中级汉语水平)学生需要的内部教材，涵盖饮食、爱好、电影、网购、节日等12个学生喜闻乐见的话题。

(四) 师资情况

莱比锡孔院教师团队主要由1位公派汉语教师、1位志愿者教师以及4到5位本土教师组成。公派教师和志愿者任期一般为1~2年，他们多为汉语国际教育专业的毕业生，在国内接受过系统的对外汉语专业学习与训练，精通英语，部分教师还学习过德语。本土教师大多毕业于德国大学的德语语言文学、对外德语或其它专业，且都接受过由当地教育局组织的教师培训，具备在当地语言机构授课的资质，常年的本土生活也使得他们能够更快地适应课堂教学并了解学生需求。由于德国教育制度对教师资质有着非常严格的要求，所以目前孔院开设的学分课大都是由符合相关教育机构资质要求的本土教师完成的，而公派汉语教师与教师志愿者则只能教授孔院内部的课程和其它机构开设的非学分课，如汉语兴趣班。此外，所有孔院教师共同策划、组织和参与汉语教育有关的所有活动，如上文提到的各种有关中国语言文化的活动。

4. 问题与对策

成立十多年来，莱比锡孔院努力满足所在地汉语教学需求，促进课程设置合理化，但仍然面临很多问题和挑战：(1) 孔院课程分班设置与HSK考试分级很难一一对应；(2) 德国每个州都有自己的教学大纲，且每个学校情况不同，教学大纲和实际教学往往出现矛盾，有时候很难兼顾；(3) 尽管孔院在合作大学、当地中小学和孔子课堂都开设了学分课，但由于德国教育制度对教师资质的要求，公派教师与志愿者没有任教资格，这时常导致教学实际需求与现有师资的不匹配；(4) 与本土教师相比，公派教师和志愿者流动性较大，跨文化交际能力不高，需要较长的时间适应当地的社会文化生活；(5) 孔院内部汉语课程与当地教育体系脱节，不利于调动学生学习积极性。

针对以上情况，莱比锡孔院在未来应积极转变办学思路和模式，努力将孔院教学活动纳入到当地教育体系，实现由体验式文化语言教育为主向正规系统化语言教育的转变，推动孔院的可持续发展。

虽然莱比锡孔院教师队伍较为稳定，教学质量较高，但在具体教学活动中也经常会遇到一些问题：(1) 汉语综合课没有分班考试(主要是因为学生人数不多)，学生水平参差不齐，教学活动、作业布置等很难照顾到所有学生的需求；(2) 每周一次课，每次课90分钟，汉语学习进度较慢。有的学生过于依赖老师，课后不勤加练习，通常是学了这周的，忘了上周的；(3) 学生在实际生活中可以使用汉语交流的机会比较少，而汉语学习需要较长的时间才能看到显著的效果，所以有的学生学习兴趣热情逐渐消退，甚至完全放弃汉语学习；(4) 考虑到大多数学员是上班族，孔院的汉语课特意设在了下午五点以后。尽管如此，还是有的学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缺乏毅力与恒心。

针对以上困难，孔院老师给出了相应的解决办法：(1) 考虑到大部分学生都是上班族，时间精力有限，老师布置作业要适量，考试也不要太多，一般都是随堂小测验或者期中/末考试；(2) 鼓励学生参加HSK考试，以检验学习效果。帮助学生寻找中文语伴，积极运用所学汉语知识，做到“学以致用”；(3) 鼓励学生积极参加孔院的各种文化活动，同时利用丰富的网络资源加深对中国文化的理解。鼓励学生参加与中国有关的交流活动，比如人大暑期小学期、中学生汉语桥夏令营等，可以激发学生的学习动机；(4) 通过班级讨论的方式制定课堂规章制度，设立合适的奖惩制度，比如旷课一次需用中文做一次课堂报告或演讲等；(5) 汉语教师积极提升专业技能与素质，同时学习当地语言与文化，加深对德国学生的了解与沟通；(6) 每年组织一次大型汉语教师培训，同时不定期举办各种类型的汉语教学研讨会，以讲座、工作坊、讨论交流小组等形式进行交流互动。

5. 思考与总结

孔子学院在增进跨文化理解、促进中外合作办学、提升中国国际地位等方面取得了瞩目成就，但也存在不少问题和需要改进的地方。尽管本研究属于个案研究，但是“窥一斑可知全豹”，通过对莱比锡孔院汉语文化教学现状与问题的分析，我们可以为德语区其他孔院进一步提高汉语教学质量，推动孔院可持续发展提供参考与借鉴。

1. 完善孔院汉语课程体系

孔院在师资队伍、教学条件等方面都无法与国内大学或国外大学汉学系相比，因此很难像国内高校对外汉语专业那样，按照听、说、读、写和翻译技能来设置语言训练课程，也不太可能提供有关中国历史文化等的专业课程。鉴于这样的特点，孔院课程设置应在坚持系统性的前提下，突出针对性和灵活性，比如尽可能地按照欧洲语言框架规定的语言水平级别来划分课程，同时又要考虑到学员的特点与需求。

2. 加大师资队伍建设力度，加快师资队伍的专职化和本土化进程

国家公派教师和志愿者任期一般为1~2年，经常是学员刚适应了某位教师及其教学方法，却因该教师任期结束回国而使孔院的汉语教学出现断层，这无疑影响了孔院汉语教学的连贯性与可持续性。从孔院的长远发展来看，尽快培养一批相对稳定的本土师资队伍势在必行。本土教师不但熟悉当地语言、文化和风俗习惯，而且更理解学生学习特点与需求。美中不足的是，大多数本土教师不具有汉语教育专业背景，因此要加强对其教学能力和水平的考察与评估，对其进行相应的培训与指导，不断提高其专业素养与能力。

3. 加大本土教材研发力度，编写适合孔院学生需要的汉语教学大纲

由于各孔院所在国家或地区的教育体制、文化风俗等不同，研发符合各国国情特点、立体化的汉语教材已经成为国际汉语教材建设的必然趋势。在教材编写中应注意如下事项：(1) 语言是文化的载体，编写教材一定要与文化教学相结合。根据汉语级别，增加文化内容，将单一的语言学习与文化教学结合起来，并注意古典与现代、传统与时尚文化相结合；(2) 研发多媒体教材，将语言文化知识以立体多样的角度展示出来，以激发学习者的积极性和主动性；(3) 注意配套教材的开发，如练习册、教师用书和多媒体课件等，避免单一的纸质教材形式，实现教材立体化和灵活性；(4) 注意教材的系统性，使各个级别的教材之间连贯，内容逐渐深刻，难度逐渐增加；(5) 根据本土实际需求开发针对不同学习对象和不同领域专题的教材，如适合于中小学生学习特点的教材，或旅游、经贸和科技等教材；(6) 与本土教师和外国专家合作编写，避免仅由中国人自己编写，这样可保证教材的本土化、针对性和适用性。

4. 加强区域孔子学院的合作，实现协同发展

德语区数十家孔院是汉语文化传播共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此有必要加强区域孔子学院的合作，实现协同发展。莱比锡孔院在这方面采取了许多积极的举措，比如开展德语区孔院汉语网上会谈，牵头与中国国际中文教育基金会洽谈德语区甚至整个欧洲区孔院发展事宜，和欧洲对外汉语教学协会开展一系列汉语教学研讨会，积极与汉考国际展开沟通与交流等等。

基金项目

中国人民大学科学研究基金(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费专项资金资助)项目成果(22XNC005)。

文章引用

杜 荣,习 颖. 德国莱比锡孔子学院汉语教学现状研究
Research on the Current Situation of Chinese Teaching at the Confucius Institute Leipzig in Germany[J]. 教育进展, 2023, 13(06): 3789-3794. https://doi.org/10.12677/AE.2023.136602

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