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广西 南宁

收稿日期：2023年4月30日；录用日期：2023年5月20日；发布日期：2023年5月31日

摘要

马克思基于历史唯物主义的视角在对技术进行现实考察的过程中，深刻地认识到技术是一种可以改变社会的强大力量。技术在与社会相互构建的过程中被赋予了权力的属性，在资本主义与技术的相互作用下，资产阶级通过购买将技术纳入到了权力系统中，得以对社会实行权力统治。马克思在对资本主义批判过程中开启了对技术权力维度的考察，对后世影响深远。其理论给予了我们技术的使用方式决定了技术功能的发挥这一深刻启示，对当今我们如何更好的规制技术的权力转化具有现实意义。

关键词

马克思，资本主义，技术，权力，社会统治

The Thought of Capitalist Society Technology and Power Rule under Marx’s Historical Materialism

Lin Yang

School of Marxism, Guangxi University, Nanning Guangxi

Received: Apr. 30^th, 2023; accepted: May 20^th, 2023; published: May 31^st, 2023

ABSTRACT

Based on the perspective of historical materialism, Marx deeply realized that technology is a powerful force that can change society during his realistic investigation of technology. Technology is endowed with the attribute of power in the process of mutual construction of society. Under the interaction between capitalism and technology, the bourgeoisie incorporates technology into the power system through purchase, and is able to exercise power over society. In the process of criticizing capitalism, Marx began to inspect the dimension of technological power, which had a profound impact on future generations. His theory has given us a profound enlightenment that the way we use of technology determines the effect of its functions. It has practical significance for us to better regulate the power transformation of technology today.

Keywords:Capitalist, Technology, Power, Social Governance

Copyright © 2023 by author(s) and Hans Publishers In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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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引言

一般而言，在以往技术“工具论”的影响之下，技术作为不负载任何价值的中介物的观点占据着主流。但马克思在对资本主义社会深刻的批判中却指出“智力变成资本支配劳动的权力，是在以机器为基础的大工业中完成的”。 [1] 因而换言之，技术本身和利用技术并不是同一件事，探讨技术的相关问题不能脱离具体的社会历史背景。马克思认为资本主义在达成社会统治的这一过程中，技术功不可没。技术的进步不仅扩大了生产的规模，而且由技术带来的这种社会支配关系形成了一种权力，使得资产阶级更容易控制工人劳动的时间榨取更大的剩余价值，甚至通过技术渗透掌握了意识形态主导着社会的发展。基于对社会现实和技术物的历史考察，马克思在其著作中多次展开了对技术与权力关系的深刻认识，这对我们当今正确处理技术与权力关系以及社会发展的问题仍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2. 马克思历史唯物主义视域下对技术与权力的认识

2.1. 技术是人有目的的活动

2.1.1. 马克思对技术的现实考察

18世纪以蒸汽机出现为标志的工业革命开启了技术变革的时代，大机器生产基本取代了传统工厂手工业。面对技术突飞猛进的社会现实，马克思开始对技术物产生关注，对技术史、工艺学以及农学进行了广泛地研究，大量摘录了A·尤尔、J·波佩以及J·贝克曼等技术哲学家的观点，形成著名的“工艺学笔记”。马克思深刻地认识到了技术对社会现实的改变力量，正如他1856年在《人民报》创刊四周年纪念会的演说中指出：“蒸汽、电力和自动纺机甚至是比巴尔贝斯、拉斯拜尔和布朗基诸位公民更危险万分的革命家”。 [2] 马克思将“现实的个人”以及“他们的活动和物质条件”当做其哲学的出发点，把“技术事实”和物质生产方式以及社会发展相结合进行考察，确证了其技术与权力批判思想的现实基础，马克思对技术与资本主义社会权力统治的思想更是成为其批判哲学大厦的重要组成部分。

2.1.2. 马克思对技术本质的认识

马克思立足社会现实和对技术历史发展的考察，对技术的本质有着深刻的认识，但其并没有在著作中对技术这一概念做明确的定义。目前学界对马克思技术本质的理解可归为以下三种 [3] ：一是指工具、机器等劳动手段体系或人造物质资料总和；二是指一种社会过程或活动，是人与自然的中介；三是指一种似人的有机体。“国内外学者对马克思的技术存在论进行了不同的解读，较之于中介论、工具论、生产力论，活动论更符合马克思主义的精神实质，即坚持把‘技术理解为有目的的活动’”。 [4] 技术是一种人有目的的活动，这一论述加入了人的社会维度，突破了狭义技术论将技术的定义局限与人与自然关系的限制，更符合马克思唯物史观对技术的论述。尤其在资本主义社会，技术的发明创造和使用正体现了资本家对劳动工人的主导和支配。此外，以人的目为出发点的技术活动，更揭示出了技术除物质属性之外的社会属性。技术的产生发展总是离不开具体的社会历史环境，离开人、离开社会关系的技术都是不存在的。在资本主义社会资本与技术的“共谋”更体现了资本家与工人之间支配与被支配的权力关系。

2.2. 资本主义社会技术与权力属性

2.2.1. 资本主义社会技术的社会力量

技术作为人有目的的活动，其中这样的一种活动并不是静止的而是表现为一个运动的过程，是客观的技术和主观的意识相结合的结果。主客体的相互作用才是技术展现其本质力量的活动过程。而其中，技术作为人的本质力量展现的对象化活动实际上是技术与自然、技术技术与人、与社会相互建构的过程。而其中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也通过技术不断展现出来，技术的力量也由此展开。马克思对待科学技术的态度是辩证的，他认为技术是一种生产力，是作为革命力量的一种因素，能推动社会的解放。但同时，技术既有解放的力量，也有统治的力量。在资本主义社会，资产阶级掌控着科学技术，技术通过为资产阶级服务的关系，对被统治阶级和社会施加控制，由此技术的力量被资产阶级作为强化统治的权力，体现为统治阶级的意志。关于机器权力的分析，马克思也曾在著作中多处将技术的资本主义使用在压迫、剥削等语境下加以分析论述，体现了其对科学技术与权力形成问题的深刻认识。

2.2.2. 资本主义社会技术的权力属性

在资本主义社会，技术在与资本主义社会互相建构的过程中被赋予了权力的属性。技术作为权力意志的载体，承载了技术掌控者改变和操控的力量。技术掌握在资产阶级手中，进而成为资产阶级掌控社会的权力工具，被赋予了权力的属性。在资本主义社会，技术的权力属性就体现为资产阶级通过技术对社会物质生产方式加以影响，掌握物质生产能力进而影响社会的各个方面以完成其统治目的。有学者指出，技术的权力与技术的等级高低，先进与否；技术的使用者者及其所处的社会关系地位高低，权力的大小以及所占有的资源等因素相关。 [5] 权力，是政治学范畴的概念，可以理解成一种主客体之间的相互作用，表现为主体对客体施加的支配与制约关系。在政治学中认为，权力是人类社会形态更替和文明演进的重要影响因素，从古至今都是人类所追求和试图占有的东西。但在资本主义社会出现之前，技术对社会权力占有的影响并不大。直到工业革命之后，技术对社会所产生的影响远超乎人们的想象，因而有关技术与社会权力的问题也开始引起了人们的重视。哲学史上除了马克思之外，众多哲学家们也都曾讨论过技术与权力相关的问题，例如海德格尔、马尔库塞、哈贝马斯、福柯、芬伯格等等。而以社会批判理论著名的法兰克福学派，更是对资本主义社会统治者操控媒介技术对社会意识形态垄断的现象提出严厉控诉。

3. 马克思资本主义社会技术转化为权力的内在逻辑

3.1. 技术与资本主义社会是两股相互作用的力量

从社会历史发展进步的角度来看，技术与资本主义社会形态正像是两股同时发展的潜能，在资本主义社会时期相互产生作用，才释放出两者的最大力量彼此成就。在资本主义社会之前，技术的发展从未有如此的规模和速度，而马克思也指出是资产阶级第一次有意识地发现科学技术的力量并加以最大程度的开发利用，使其为资产阶级生产发展服务，形成统治社会的力量。科学技术与资本主义之间的共谋发展，相辅相成关系可以说是社会历史发展所形成的结果。科学技术在资产阶级的开发利用之下，最大程度地发挥出其推动社会发展，改变人类文明进程的力量；而资产阶级作为资本主义社会的统治阶级，利用科学技术提高了物质生产水平并极大地创造社会物质财富，掌握了社会的统治权力，承担起了资本赋予的历史使命。

3.2. 资产阶级通过资本购买技术将其纳入自身权力系统

资产阶级真正将科学技术纳入其自身的权力系统，与权力产生联系是从资本家购买科学技术开始的。科学技术的权力属性是在被资本所购买用于控制生产的时候被赋予的。资产阶级作为资本主义社会的统治阶级拥有着资本的所有权，而资本拥有的绝对购买力会使得资产阶级将一切有利于其统治的因素都掌握在内。科学技术作为先进生产力的体现，对资产阶级控制物质生产，掌握社会统治大有用处，无疑被资产阶级收归麾下，纳入其自身的权力控制系统之中，科学技术由此体现出维护资本主义制度和为资产阶级服务的权力职能。马克思在《资本论》和《机器自然力和科学的应用》等著作中也曾多次提到科学技术变成异己的力量控制着社会物质生产，成为支配一切生产要素的社会事实，表明了资产阶级控制科学技术为其服务的目的。

3.3. 资产阶级将技术转化为社会统治权力的主要表现

资本主义社会，资产阶级掌握科学技术为其所用，将技术转化为权力对社会实行权力控制。这主要体现在资产阶级利用大工业机器对劳动者实行压迫，对科学技术的发明创造进行干预以及意识形态的控制三个方面。

马克思对于机器权力的问题在其著作中有着详细的论述。机器技术的提高，大大提高了生产水平，使得机器不断取代人力，大批劳动工人被迫失业。此外，机器技术的应用也使得劳动力在机器面前不断贬值，工人的工作时间不断延长，但工人的工资大幅度下降，难以满足日常生活需要。劳动工人为了生存不得不出卖劳动力将自身变成商品，成为资本家机器生产的奴隶。由此，资产阶级通过大工业机器技术的应用，使工人不得不出卖自身劳动力，变成任由资本家摆布的无差别劳动工具。资产阶级将技术纳入到了资本主义应用的逻辑中，技术手段变成了对无产阶级的控制权。

资产阶级不仅通过机器技术对无产阶级进行压迫控制，而且还对科学技术的发明创造进行控制为其巩固统治而服务。马克思曾提出资本主义社会劳动异化的观点，其所说的劳动不仅包括体力劳动，还包括脑力劳动即科研劳动。在资产阶级的掌控之下，处于机器大工业生产中的无产阶级变成了只懂得一些简单操作的单向度劳动机器，并不需要任何的知识技能，使得工人与技术知识的产生分离，进一步加深了资产阶级对无产阶级的控制。而真正的科学知识和专业技术只不过是资本家追逐利润和榨取剩余价值的手段，拥有知识或技能的科学家、技术人员也会被资产阶级纳入到资本的生产逻辑当中，在普遍意义上也成为了资本家雇佣的脑力劳动者。

除此之外，随着技术手段的发展深入和不断渗透，被统治阶级逐渐失去自我意识，在资本主义的长期控制之下对“人工物”“技术物”的依赖不断加深，使得整个资本主义社会都充斥着对技术变革和经济发展的迷恋。这样的一种迷恋在意识形态上就演化成了深受资产阶级控制的“技术拜物教”。马尔库塞曾在其著作《单向度的人》中提到，资本主义社会制度下的劳动工人深受资本的技术权力控制从而失去了失去了反抗意识，在机器技术的掌控之下成为了单向度的人。同时，马尔库塞还指出工业化的技术是一种政治技术，资产阶级用其掌握意识形态，调和社会冲突来巩固统治阶级的权力。对此，哈贝马斯也曾提出过技术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对社会加以控制的观点。

4. 马克思资本主义社会技术与权力统治思想的评价

4.1. 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批判开启了技术权力维度的考察

马克思将资本主义时代下不可忽视的因素——技术纳入其到资本主义批判理论体系当中，使其成为唯物主义哲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从研究方法和视角上来看，马克思对技术的考察是沿着从宏观到微观的路径而不断深入的。首先，马克思从人类历史发展和技术史的宏观视角对技术的本质、技术与社会的相互作用进行考察，认为技术进行物质改造的有目的活动，是对社会发展有重要影响的力量，并指出了技术具有的物质和社会双重属性，对技术的本体论问题进行了科学的回应。之后，马克思从政治经济学批判的视角对技术的资本主义应用做微观审视，其围绕着资产阶级如何追求资本增殖为核心深入探讨了技术与资本主义生产，资产阶级的控制与权力关系等问题。发现了技术权力得以展开的关键在于资本主义的社会制度使技术掌握在了资产阶级手中，赋予了技术权力的属性。

马克思的哲学对于任何事物都是辩证看待的，对待科学技术也是如此。他秉持全面辩证看待事物的态度，从唯物史观和社会历史进程的角度出发，指出了科学技术进步发展对人类历史进程的推动作用，也对资产阶级极大开发技术力量，提高社会生产水平的历史事实给予了肯定。但同时，马克思给予对技术历史和社会现实的考察发现了技术背后受到资本主义控制的真相，对技术与资本主义的权力统治关系做出了深刻的认识，指出了机器本身与机器资本主义的应用不是同一回事。马克思也曾因为对技术社会作用的强调被学界看作是技术至上的推崇者，这其实是一种误解。马克思基于资本主义社会现实对技术与权力统治的分析使其在技术哲学史上独树一帜，“马克思的技术批判论既克服了技术工具论的实证主义思维，又摆脱了技术原罪论的思辨分析范式，继而确证了唯物史观的科学分析法则”。 [6]

马克思对技术与权力的分析开启了技术权力批判的维度，对后世哲学家影响深远。从西方马克思主义到法兰克福学派，卢卡奇、霍克海默和阿多诺、马尔库塞、哈贝马斯等在马克思技术与社会批判传统影响下走上了技术与社会批判的不同道路。此外，福柯、凡勃伦、丹尼尔∙贝尔、芒福德等哲学家也都注意到了技术与权力之间的联系，从他们的理论中也都能看到马克思批判传统的影子。最重要的是，即使在当今技术称霸的21世纪，马克思深刻的技术与社会批判思想仍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4.2. 对技术的使用方式决定了技术功能的发挥

马克思的最终理想是实现共产主义社会，而关于解放科学技术的途径，马克思指出只有推翻资本主义制度才能解放技术。技术对社会实行统治的根源在于其资本主义应用，它被资产阶级赋予了权力属性，为资产阶级服务，体现资产阶级意志。只有让无产阶级掌握科学技术，它才能成为推动人全面发展的力量。对此，马克思清楚地意识到了技术与权力问题产生的根源，并为消除技术权力统治指出了未来之路。

关于技术的社会功能和作用，马克思通过对技术与社会权力统治的分析论述，让人们意识到了技术对社会统治的强大功能，但技术的社会控制功能只是技术对社会作用的一个方面而不是全部。技术之所以能发挥其统治功能，是与技术的使用者、社会阶级、政治等因素密切相关的。而技术作为社会历史时代发展的产物，对其社会作用的分析不能离开具体的社会历史背景。技术作为先进生产力，对推动社会历史发展具有重要作用。生产水平得以提高，物质生活条件得以改善等这些都是技术对社会积极推动作用产生的结果。

与此同时，在技术对社会产生作用的过程中，人总是不可忽视的重要因素，离开人的技术是不存在的。技术作为社会历史时代发展的产物，总是与人共同进步的。而人对技术的使用方式决定了技术功能发挥的上限，提高对技术的全面认识，这对技术与人的相互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当今的21世纪，技术的发展达到人类历史新的高度，利用技术人类创造出了一切所需之物但与此同时技术也已经深入人们的生活的各个方面，成为一种更加隐秘的权力控制。技术的发展仍有许多不可控的因素，因而技术的规范使用比技术的发明创造更加重要。总之，我们必须辩证地看待技术的社会功能，正确认识技术与权力的转化关系，如此才能更好地规范和使用技术推动人类社会的进步。

文章引用

杨 林. 马克思唯物史观下的资本主义社会技术与权力统治思想
The Thought of Capitalist Society Technology and Power Rule under Marx’s Historical Materialism[J]. 哲学进展, 2023, 12(05): 939-944. https://doi.org/10.12677/ACPP.2023.125161

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