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vances in Social Sciences
Vol.06 No.06(2017), Article ID:21132,5 pages
10.12677/ASS.2017.66113

Psychology Analysis of Real and Fake Yuji’s Image in Farewell My Concubine by Lilian Lee

Yan Li

School of Communication, Tianjin Foreign Studies University, Tianjin

Received: Jun. 6th, 2017; accepted: Jun. 24th, 2017; published: Jun. 27th, 2017

ABSTRACT

Farewell My Concubine written by Lilian Lee consists components of Peking opera with inter self-reflection between fiction and drama. Concubine Yu evolves from historical legend, Peking Opera to contemporary fiction. From the real and fake Yuji perspective, the paper focuses on love value, sex shame and self-redemption.

Keywords:Farewell My Concubine, Female Image, Love Value

李碧华《霸王别姬》中真假虞姬意象心理分析

李燕

天津外国语大学国际传媒学院,天津

收稿日期:2017年6月6日;录用日期:2017年6月24日;发布日期:2017年6月27日

摘 要

香港作家李碧华的小说《霸王别姬》大量使用京剧元素,形成演员台下生活与京剧舞台表演的双重镜像结构。虞姬这个女性符号从历史传奇,京剧,再到当代小说。本文从真假虞姬的视角解读从一而终的爱情观和性羞耻文化对虞姬的无形的束缚以及自我救赎之路。

关键词 :霸王别姬,女性意象,爱情观

Copyright © 2017 by author and Hans Publishers Inc.

This work is licensed under the Creative Commons Attribution International License (CC BY).

http://creativecommons.org/licenses/by/4.0/

1. 引言

《霸王别姬》是著名的京剧折子戏,原名《楚汉争》,描述了秦亡后,刘邦(汉王)与项羽(项王)故事。《史记·项羽本纪》记载:项王军壁垓下,兵少食尽,汉军及诸侯兵围之数重。夜闻汉军四面皆楚歌,项王乃大惊曰:“汉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也!”项王则夜起,饮帐中。有美人名虞,常幸从;骏马名骓,常骑之。于是项王乃悲歌慷慨,自为诗曰:“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歌数阕,美人和之。项王泣数行下,左右皆泣,莫能仰视 [1] 。京剧再现了西楚霸王项羽与虞姬乱世情怀,儿女情长。历史与戏曲互为镜像。

京剧中的虞姬忧愁着霸王的忧愁,为其舞(虞姬:劝君王饮酒听虞歌,解君忧闷舞婆娑。嬴秦无道把江山破,英雄四路起干戈。自古常言不欺我,成败兴旺一刹那。宽心饮酒宝帐坐。),为其死(虞姬:汉兵已略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尽管虞姬有胆有识(虞姬:(白)此时逐鹿中原,群雄并起,偶遭不利也属常情。稍挨时日,待等江东救兵到来,那时再与敌人交战,正不知鹿死谁手。),仍然是霸王男性的附庸(虞姬:(白)大王啊!妾妃岂肯牵累大王?)。京剧中的虞美人:风情万种,机智淡定(虞姬:(白)好在垓下之地,高岗绝岩,不易攻入。候得机会,再图破围求救,也还不迟呀!),柔情刚烈(虞姬:(白)想我虞姬,生长深闺,幼娴书剑。)。虞姬,又名虞美人,代表着是被审美女性的形象。姬的释义:① 古代对妇女的美称。② 旧时称妾。③ 旧时称以歌舞为业的女子 [2] 。本质上虞姬是楚霸王的寻求歌舞娱乐,心灵慰籍高级妓女。

香港人李碧华的小说《霸王别姬》开篇写到:“娃娃依附脐带,孩子依附亲娘,女人依附男人” [3] 。小说与戏曲形成了完美的镜像——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小说展现三位主人公程蝶衣(小豆子),菊仙,段小楼(小石头)犹如《霸王别姬》这出折子戏的戏剧人生。京剧舞台元素贯穿小说人物命运始终,给京剧注入了现代性。小说中人物形象与戏曲人物之间的互涉关系,不仅使小说中的虞姬形象更加丰满,又形成了互文性效果,丰富霸王别姬的意蕴。

2. 假虞姬

2.1. 小豆子

小豆子被身为妓女的母亲送到京剧班。他最初没有从事京剧学习的内动机,只为了生计。小豆子没了娘,还好有师哥小石头照应。当他心灰意冷时,对师哥说:“我不再挨了!娘答应过一定回来看我,求她接我走,死也不回来!你也跟我一块走吧?” [3] 。小豆子最终发现自己被母亲卖给师父,母子永无见面之日。母亲没有成为小豆子一个稳定,可以依靠,值得信赖的好的客体。而师哥小石头替代了母亲成为一个的过度性客体。成人后他要与师哥唱一辈子的戏,渴望与其融合,实则是母爱未完成的一种补偿。师兄弟俩人成角后,师哥心中有了菊仙,落寞的师弟请人写到:“娘,我在这儿很好,您不用惦念。我的师哥小楼,对我处处照顾,我们日夜一起练功喊嗓,又同台演戏,已有十多年,感情很深……” [3] 。小豆子无力面对母亲的欺骗,用一个想象的母亲符号替代冰冷的现实。

2.2. 男旦

分行时,小豆子唱《思凡》:我本是男儿郎,不是女娇儿。([夜深沉]这个曲牌来配合京剧《霸王别姬》中虞姬舞剑。[夜深沉]这个曲牌最初来源于昆曲《思凡》。)被师傅,师兄的逼迫,才最终改口为:我本是女娇娥……

小豆子在没有任何从艺动机,迫于生存,压抑自我成为男旦。当小豆子翘着兰花指为小石头包扎伤口时,他已经是人戏不分,认同戏台上的女性身份。小豆子在倪公公寿宴上唱:“自从我随大王东征西战,受风霜与劳碌年复年年。恨只恨无道秦把生灵涂炭,只害得众百姓困苦颠连。”小豆子俨然一个小虞姬。虞姬女性特质不仅表现在舞台上,而且渗透到小豆子的日常生活中。虞姬内化成他的另我(alter-ego)。一种类似共生关系的体验,在这种状态中,个体感受对方尤如感受自己一样。虞姬是小豆子万般无奈下形成的一个假我。异化后的小豆子与自己的本来面目处于一种疏离的状态,影响着他整个精神发展。人从镜子中得到一个关于自己的映象,这个视觉的形象与自我感觉合为一个结构,形成了个体对于自我存在的认证 [4] 。虞姬就是小豆子的自我意象。

2.3. 程蝶衣

出科小豆子有了姓名程蝶衣,一个身份。成了角儿后,程蝶衣出现身份认同危机。“演员不动心,观众不动情”蝶衣演虞姬,已经人戏合一,分不清哪个是本我,哪个是镜像。倪公公,袁四爷,戏迷们喜爱的扮演虞姬的程蝶衣。男人把他当作女儿,女人把他当作男人。他是谁 [3] ?

日伪政府时期,不能唱戏,程蝶衣失去了精神寄托,开始抽大烟。没有了舞台,他只是妓女的儿子,一个弃子,没有任何存在感。

在程蝶衣的世界里,京剧是不分国界的!后来被国军控诉的时候,程蝶衣说:“没有人逼我,我是自愿的。我爱唱戏,谁懂戏,我给谁唱。青木大佐是个懂戏的!艺嘛,不分国界,戏那么美,说不定他们能把它传到日本去。” [3] 。程蝶衣给旧社会,地主阶级,资本家,日本人,国军等等唱过戏,文革的时候他被批斗!蝶衣经历了娘的遗弃,师兄小楼,义子小四的背叛,狂号:“你们骗我!你们全都骗我!骗我!”成人将会永远被他的认证中的空间形象的样板所左右,会被从身体的破碎的幻想(被恢复后的梦境、画面、麻醉药品的经验或精神病态)导向一个全部身体的自我(Gestalt),并且最终导向全副武装主题的当然之事——“那具有梳理性的认证,它那坚实的结构将会在他终身饿精神发展中留下印记” [4] 。

蝶衣只是痴迷于戏,在戏曲中寻找自我,利用虞姬与霸王两个符号,把自己与段小楼栓在一起,这是一种令人窒息的共生关系。他爱大师兄,渴望独占小楼,唱一辈的戏,在台上当夫妻。而小楼有了妻子菊仙。

3. 真虞姬

3.1. 花满楼的姑娘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婊子和该在床上有情,戏子,只能在台上有义。” [3] 。菊仙是花满楼的有情的妓女,自己赎身,嫁给心目中英雄小楼。菊仙才符合真正的“姬”身份:女性,美人,妓女。她的内心是要找一个不离不弃的护花英雄。当她遇见这个戏子,满足自己对英雄的想象,就几乎光着脚、空着手,自己给自己赎的身。她有情有义,果敢并且经济独立,不是靠小楼为自己赎身。

3.2. 段小楼的妻子

菊仙也是要从一而终,正如蝶衣要与小楼唱一辈子戏一样。菊仙玲珑心窍,在小楼和蝶衣之间斡旋,撕扯。她只要自己的霸王小楼过平凡的夫妻生活,随时都要与假虞姬蝶衣争夺自己的丈夫。菊仙最担心的是,有一天小楼不要她了。解放后,程蝶衣戒烟生死关头,菊仙流露母性,抱住蝶衣,蝶衣也恍惚中,把菊仙认作娘。蝶衣对菊仙的恨,除了来自于对小楼的争夺,还来自母爱的未完成,把对娘的恨移情到同为妓女的菊仙身上。菊仙在政治公共领域的淡定和隐忍,文革期间无论如何批斗,菊仙都没有低头。但在情感的私人领域的她是刚烈与脆弱,段小楼要与其离婚,菊仙悬梁了。正如折子戏中,西楚霸王陷入十面埋伏,虞美人依然淡定和自信的分析时局,规劝大王东山再起。(虞姬:(白)此时逐鹿中原,群雄并起,偶遭不利也属常情。稍挨时日,待等江东救兵到来,那时再与敌人交战,正不知鹿死谁手。)菊仙挂着“反革命黑帮家属”的大牌子,扫大街,依然维护小楼,没有半点退怯,忘了自己屈辱。面对组织要求她与小楼划清界限,菊仙的回复是:“我不离婚。我受得了。”后期被强行剃阴阳头,菊仙也没有低下高贵的头。无奈段小楼亦如项羽一般,(项羽:(白)妃子!想孤出兵以来,大小七十余战,攻无不取,战无不胜,未尝败北。今被胯夫用十面埋伏,困孤于垓下粮草俱尽,又无救兵。纵能闯出重围,也无面目去见江东父老。哎呀!妃子!),无法担当自己的命运。

4. 霸王别姬

4.1. 霸王

小石头一出场是演猴戏,起旋子失败后,手拿砖头朝额头一拍,赢得观众的掌声和铜板。这是小石头,就像一位小英雄救场,通过斗狠为师傅和同门弟兄挽回一点尊严。作为师兄的小石头对新来的师弟小豆子的照顾:分床铺,递棉衣,陪挨罚以及安慰想娘,怕钟声的小豆子。分行时,小石头起霸,唱:“乌骓它竟知大势去矣……”顺利通过。当小豆子唱错戏文,小石头用铜烟锅捣入小豆子嘴中,最终师弟一气贯通,唱:“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当同门弟兄嘲笑小豆子“娘娘腔”时,小石头出头保护他,结果在眉梢骨山留下大口子。师父就预言:“眉主兄弟,看你破了相,将来兄弟断情断义。” [3] 。

成了角儿的段小楼,对梨园大拿袁四爷也是霸气十足,不阿谀奉承。段小楼大闹花满楼,为菊仙解围喝了定亲酒。此时的段小楼是护花英雄,他的心中不再只有师弟。他执意不给日本宪兵队唱戏,宁可受皮肉之苦,掉头危险。段小楼骂程蝶衣:“你给日本鬼子哈腰唱戏?你他妈的没脊梁。” [3] 。段小楼是那个时代的英雄。

文革期间,黑材料上说,这楚霸王呀,嗓子响,骨头硬,小时候的绝活是拍砖头呢 [3] 。段小楼被文革首领拍砖头,这回楚霸王终于头破了。破的不仅是霸王的头,还有他英雄气概。小楼凄厉地喊:“我不爱这婊子!我离婚!” [3] 。段小楼只是台上的霸王,在台下没有任何背景和实力让他称霸一方,彰显英雄本色。

下放后期,小楼偷渡至香港,并未像真霸王自刎江边。申请公共援助,骗取香港政府少许补助,穴居一隅。

4.2. 姬别霸王——为爱而生,为爱而亡

4.2.1 . 程蝶衣——自杀未遂

经历了师兄,小四背叛的程蝶衣在牛棚中试图用破碗自刎。亦如京剧唱词:“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蝶衣一直追寻和母亲,后来是小楼在一起。在政治运动中,他所有的愿望都落空,自己当“相公”的经历被无情的揭发,这是一种致命的创伤。假虞姬程蝶衣在京剧艺术中,找到自己的精神支柱。只要京剧不亡,虞姬不死。粉碎四人帮后,也是因为京剧他与小楼在香港重逢。蝶衣从京剧映射物虞姬获得自我映像,蝶衣从虞姬的假我中走出,结婚安顿下来。姬没有别霸王,霸王也没有别姬。蝶衣发出感慨:“我这辈子就是想当虞姬!”华丽的情死只是假象,蝶衣不死。

蝶衣被动扮演虞姬,菊仙主动成为虞姬,两人的共性是痴,用情至深,为爱而生。最深切了解你的,惺惺相惜的,不是朋友,而是敌人,尤其是情敌 [3] 。

4.2.2 . 菊仙——自杀成功

文革批斗时,穿着霸王和虞姬戏服的小楼与蝶衣相互揭发。菊仙昂首:“我虽是婊子出身,你们莫要瞧不起,我可是跟定一个男人了。在旧社会里,也没听说过硬要妻子清算丈夫的,小楼,对,我死不悔改,下世投胎一定再嫁你!” [3] 。而楚霸王的回复是:我跟她划清界限,我坚决离婚。菊仙绝望了,穿上自己当年的红嫁衣悬梁上吊自杀。她对小楼的爱是忠贞的,在恋爱与婚姻中,主动,独立与自主。菊仙追求爱情,爱情是她的精神支柱,陪她度过妓女从良的角色转换,丧子之痛,文革迫害。但当爱情没有了,她就决绝的自杀。她的自杀不是为了小楼,而是源自内心精神坍塌。“君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华丽的情死,上吊前菊仙穿上了鲜红的嫁衣,上了艳装。

史记,戏曲和小说中的虞姬生是霸王的人,死是霸王的鬼,一女不侍二夫,对霸王忠贞不二,满足了社会对女性的忠贞幻想。意识层面虞姬追求爱情理想——从一而终,实质是潜意识是性羞耻文化(相公,婊子)作怪。虞姬把命运寄托一个英雄人物拯救,她们最终的悲剧命运,是来源于男性的自身的不确定性。女性属于室内空间,男性属于公共空间。男性在公共空间内受挫,例如战场上或是政治运动中,可以躲到室内得到女性的安慰。现代的虞姬有能力走出室内空间,在爱情上不再依附男性,即使爱情消亡,仍然具有自我的生命价值,实现现代女性在精神上的独立和成熟。改变虞姬的悲剧命运,不仅需要外在政治社会因素变革,也需要其内在的自我认知转变,自我救赎。

基金项目

天津市2016年度哲学社会科学规划课题“民族学视野下的当代港台戏曲元素小说”(编号TJZW16010)阶段性成果。

文章引用

李 燕. 李碧华《霸王别姬》中真假虞姬意象心理分析
Psychology Analysis of Real and Fake Yuji’s Image in Farewell My Concubine by Lilian Lee[J]. 社会科学前沿, 2017, 06(06): 799-803. http://dx.doi.org/10.12677/ASS.2017.66113

参考文献 (References)

  1. 1. 司马迁(汉). 史记•项羽本纪[M]. 北京: 中华书局, 2014.

  2. 2. 新华字典[M]. 北京: 商务出版社, 2011: 213.

  3. 3. 李碧华. 霸王别姬•青蛇, 李碧华作品集(一) [M]. 广州: 花城出版社, 2001: 3-231.

  4. 4. 方汉文. 后现代文化心理: 拉康研究[M]. 上海: 上海三联出版社, 2000: 61, 78.

期刊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