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北大学哲学学院，湖北 武汉

收稿日期：2023年11月28日；录用日期：2023年12月28日；发布日期：2024年1月5日

摘要

英国作家阿道斯·赫胥黎于1932年出版一部反乌托邦《美丽新世界》小说，该小说描述了一个由科技和基因控制统治的反乌托邦社会。本文旨在探讨《美丽新世界》中隐含的基因伦理学问题，并进一步思考与人类尊严相关的伦理道德议题。文章运用文本分析法，从基因选择、社会阶层、药物控制等方面，分析小说中的基因伦理学情景，探讨其对个体自由意志、社会公平和人类尊严的影响，警示科技和社会控制滥用的潜在危险，呼吁我们对于伦理问题保持警觉，并探索合理而道德的科技应用方式，以确保人类的自由、平等和尊严得到充分尊重和保护。

关键词

基因伦理学，《美丽新世界》，反乌托邦

A Brief Discussion of Genetic Ethics in “Brave New World”

Chuchu Xu

School of Philosophy, Hubei University, Wuhan Hubei

Received: Nov. 28^th, 2023; accepted: Dec. 28^th, 2023; published: Jan. 5^th, 2024

ABSTRACT

British author Aldous Huxley published the dystopian novel “Brave New World” in 1932, depicting a society controlled by technology and genetic manipulation, constituting a dystopian vision. This paper aims to explore the latent ethical issues in genetic ethics within “Brave New World” and further contemplate ethical and moral questions tied to human dignity. Employing textual analysis, it scrutinizes genetic ethics scenarios in the novel, encompassing genetic selection, societal hierarchies, and drug-induced control, examining their impact on individual autonomy, societal fairness, and human dignity. It serves as a warning about the potential dangers of technological and societal control abuse, urging us to remain vigilant about ethical concerns and explore ethical and rational applications of technology to ensure that human freedom, equality, and dignity are fully respected and safeguarded.

Keywords:Genetic Ethics, “Brave New World”, Dystop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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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引言

20世纪初，第一次工业革命在英国拉开帷幕。工业化和资本主义经济的大力发展使得生产力大幅提高，但也带来了社会和经济的不平等。大规模工厂和垄断企业出现，导致了阶级分化和贫富差距的扩大。这种社会背景下的经济体制对《美丽新世界》中森严的社会阶层划分和经济控制产生了影响。与此同时，世界处于政治动荡的阶段，全球范围内极权主义和集权制度兴起，对个人自由和人权提出了严峻的挑战。科技方面的飞速发展，如莱特兄弟的动力飞行、电子通信技术的进步，以及量子力学的突破，不仅改变了当时的世界，也为《美丽新世界》中的未来科技幻想提供了理论基础。阿道司·赫胥黎是20世纪最具影响力的英国作家之一，他的祖父托马斯·亨利·赫胥黎，作为19世纪英国著名的生物学家和进化论的支持者，为赫胥黎对生物科技主题的探索提供了坚实的科学根基和更高的合理性。

“基因伦理学”是应用伦理学的一个分支，专注于研究基因科学和生物技术对个体、社会和环境产生的伦理道德问题。它涵盖了人类基因、基因编辑、基因治疗、基因改良等领域的伦理问题。基因伦理学的研究关注自由意志、公平正义、人类尊严以及社会环境影响等方面的议题。在《美丽新世界》的作者序中，赫胥黎解释了为何选择生物科技作为小说的世界观背景。他表示：“物理、化学和工程所取得的胜利被视为理所当然心照不宣的内容，唯一专门进行描写的科学进步是应用于人类身上的未来生物学、生理学和心理学的研究结果。只有借助生命科学的手段，生命的质量才能被深刻地改变。这场真正具有革命意义的革命将不是在外部世界而是在人类的灵与肉中实现。” [1] 这表明，赫胥黎认为人类的伦理道德在生物科技赛道上受到的挑战最大。小说的世界观紧密围绕基因工程和生物科技、以超越想象的高水平科技为背景展开，与基因伦理学息息相关。小说描述了一个由科技和基因控制统治的社会，基因伦理学的概念则为我们理解书中科技与伦理的关系提供了思考和分析框架。

2. 胚胎选择和基因选择的伦理困境

2.1. 描述《美丽新世界》中胚胎选择和基因选择的情景

小说的开篇是一群新生被带着参观“中伦敦生育和培育中心”——这个国家的人口繁衍不靠女性自然怀孕生产，而是利用高科技将胚胎放置胚胎培养室中长大。“中伦敦生育和培育中心”有很多个“工作间”，每个“工作间”都有自己的功能，包括胚胎受精、装瓶胚胎、注射疫苗、胚胎基因改良等等。

精子和卵子在受精室结成受精卵后被移到胚胎培养室，监控胚胎发育过程。操作人员在这里对胚胎进行评估和筛选：他们检查每个胚胎的遗传信息，包括基因组和潜在的遗传缺陷。基于这些评估结果，对胚胎进行选择，以满足社会的需求和目标。基因选择的过程还涉及使用先进的基因编辑技术，例如基因剪切或基因改良，从而修改胚胎的遗传信息、删除或修复潜在的遗传缺陷，以确保后代具有特定的遗传特征。一旦胚胎经过筛选和修改，符合社会标准的胚胎将被选中，继续在胚胎培养室中发育。而那些不符合要求的胚胎可能会被淘汰或用于其他目的。

2.2. 探讨基因选择对个体自由意志和人类尊严的冲击

在小说中，基因选择是一种重要且广泛应用的生物技术，统治者通过基因选择，在胚胎阶段对基因进行编辑和改良，以获取他们想要的“子民”。但是实际上，基因选择的实践会对个体自由意志和人类尊严产生重大冲击。

首先，基因选择剥夺了个体的自由意志。在小说中，每个人的基因在胚胎中就已被设计和选择，他们的性格和能力几乎是预定的。这种预定性剥夺了个体塑造的自主性，使他们生来就被固定了社会角色和功能。比如在胚胎操作室，被已经规划了命运成为化学工人的胚胎，会接受增强铅、腐蚀性苏打、焦油和氯的耐受性培育。其次，基因选择引发了关于人类尊严的伦理问题。人类尊严是指人类作为理性和自主的生物所固有的尊严和价值。然而由于基因选择，个体的尊严被剥夺、他们的生命和身体特征被看作是可以被操纵和设计的对象。在这种情况下，人类尊严不复存在，因为人类已经不再是自主的生物。

由此可见，赫胥黎明面上在写这种基因选择对社会稳定的贡献，但是暗地里讽刺了这种基因选择下的人已经失去了个体自由意志和人类尊严，如行尸走肉般，可怜又可叹。赫胥黎通过此强调维系科技与伦理道德之间的平衡，保证个体的自由意志和人类自主性的重要性。

2.3. 讨论基因多样性与个体平等之间的伦理关系

基因多样性指的是人类个体在遗传基因方面的多样性。每个人的基因组都是独特的，包含了一系列基因序列和变异，决定了我们的遗传特征和个体差异。个体平等强调每个人都应该受到尊重和平等对待，不论其遗传特征、身体条件或其他个人属性。个体平等是一个基本的伦理原则，涉及公平正义和人权的保障。

在基因伦理学中，基因多样性和个体平等之间的关系引发了一些伦理问题和讨论。一方面，保持基因多样性被认为是重要的，因为它有助于人类适应环境变化、提供种群的弹性和遗传优势。每个人都应该享有自己独特的基因组，这是个体的权利和尊严所在。另一方面，基因多样性也可能导致不平等和歧视。某些基因特征可能被社会视为有利或不利，导致对某些个体的歧视或偏见。基因选择和基因工程技术可能会加剧这种不平等，因为它们允许人为地选择或修改特定的遗传特征。因此，维护基因多样性与促进个体平等之间需要进行权衡和伦理思考，不能单方面考虑社会稳定对基因进行编辑忽视个人平等的权力。

3. 社会阶层和基因控制的道德问题

3.1. 分析《美丽新世界》中社会阶层与基因控制的关系

“我虚构的‘美丽新世界’系统地践行者优生学和劣生学，二者并行不悖。” [2] 这个社会被分为若干个不同的阶层，每个阶层都经过基因控制和社会工程的手段进行精心设计和控制。当他们还是胚胎的时候，就已经被划分了阶层：α (阿尔法)，β (贝塔)，γ (伽玛)，δ (德尔塔)和ε (伊普西隆)。每个阶层都有明确的职责和社会角色。α是最高阶层，拥有最高的智力和特权。而β往下则逐渐失去了一些智力和特权，被设计为社会的各个层级和工作岗位。γ往下受精卵在发育成为胚胎之前会被一种叫“波卡诺夫斯基流程”的方法进行大规模的复制，保证社会稳定。至于“ε”还会人工干预缺氧致使痴呆，终身只能从事劳力工作。

基因控制在这个社会中起着关键作用。每个人的基因都经过精确的控制和设计，以确保他们在特定阶层中具有特定的能力和特征。通过基因工程和胚胎选择技术，人们的智力、身体素质、个性特征等都被精确地控制和调整。这种基因控制的目的是为了确保每个阶层的人都能按照社会设计的要求履行自己的角色和职责。基因控制与社会阶层之间存在着相互依赖的关系。社会阶层的存在需要基因控制来确保每个阶层的人具备适合其角色的特质。而基因控制又为社会阶层的维持和运作提供了基础，确保人们在出生时就被赋予了与其所属阶层相符的能力和特征。然而，这种社会中的阶层划分和基因控制也带来了伦理和道德的问题。个人的自由意志和独立选择被剥夺，个体的价值和尊严被置于社会角色和基因特征之下。基因控制迫使人们在特定的社会结构中生活，限制了个体的发展和自由。

3.2. 探讨基因控制对社会公平和人权的影响

这种基因控制导致了社会的不公平和对人权的侵犯。基因控制导致了社会的严格阶层划分，每个阶层都被赋予了特定的基因特征和职责。这种基因控制剥夺了个体的选择权和平等机会。人们的社会地位和机会不再是通过个人的努力和能力获得，而是被基因控制所决定。这导致社会的不平等现象加剧，个体的社会流动性受到限制，社会公平性受到质疑。基因控制侵犯了个体的自主权和人权。每个人在出生时就被赋予了特定的基因特征和角色，剥夺了他们对自身基因和身份的选择权。“科学的滥用剥夺了人们的天性，他们产生了固有的兴趣和生成能力，随之而来的是精神世界无尽的空虚” [3] ，个体的自由意志被剥夺，无法真正追求自己的梦想和目标。此外，基因控制还涉及到个体的隐私权和自我决定权，个人基因信息成为集体控制和操纵的对象，引发了隐私泄露和人权侵犯的问题。

3.3. 思考基因优越论对人类多样性和尊严的挑战

基因优越论是一种涉及基因和遗传优势的观点，它主张某些基因组合或特定基因的存在使得个体在适应环境、生存和繁衍方面具有优势。它认为基因的差距决定了个体的优越性或劣势性。但基因优越论对人类多样性和尊严提出了重大的挑战。

首先，人类是一个极其多样化的物种，每个人的基因组都不一样。这种多样性，是人类社会和人类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但基因优越论试图忽视这种多样性，将一些基因特征或组合定义为优越。其次，个体平等是人权的基本原则，但基因优越论将个体的价值和尊严与其基因特征联系起来，将个体的价值局限于基因特征，忽略其他重要的个体特征和贡献，如情感价值和道德价值。涉及实际来说，基因优越论容易导致种族主义和歧视。当某些基因特征被宣称为优越时，可能导致对其他种族或群体的歧视和排斥。这种观念可能助长种族主义和种族隔离，加剧社会分化和冲突。因此，基因优越论将人类平等和尊严置于基因特征优越性上的观点，是完全错误的，这是对人权的漠视和对人类多样性的破坏，我们应当尊重每个人的权利和尊严。

4. 药物控制对个体自由意志的影响

4.1. 描述《美丽新世界》中药物控制的情景

在《美丽新世界》中，药物控制是实现社会稳定和控制个体行为的重要手段。

4.1.1. 催眠药物(Soma)

Soma是一种强大的麻痹药物，被广泛使用来控制个体的情绪和欲望。在社会中，人们被鼓励定期使用Soma来消除不愉快的情绪、缓解压力和焦虑。Soma让个体感到愉悦、放松和无忧无虑，使他们远离内心的痛苦和不安。人们几乎完全依赖于Soma来维持自己的情感状态，将快乐视为生活的核心目标。

4.1.2. 药物控制仪器

《美丽新世界》中描写了一种被称为“Hypnopaedic”的学习方法，即通过药物控制仪器在睡眠中向个体输入特定的信息和信念。这种方法用于塑造个体的价值观和行为准则。通过重复播放预定的口号和思想，个体被灌输了特定的观念，使他们服从社会的规范和期望。这种药物控制仪器对个体的思维和意识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让他们成为社会的奴隶。

4.1.3. 幼儿药物控制

在《美丽新世界》中，儿童从小就接受药物控制。他们被注射药物，以调节他们的身体和情绪发展。药物被用来限制个体的生理和心理特征，使他们适应特定的社会角色。通过这种药物控制，社会能够塑造儿童的行为和个性，使他们符合社会的要求。

4.2. 分析药物控制对个体自由意志的限制

药物控制在新世界中对个体自由意志施加了显著的限制。一方面，Soma给人们提供快乐和幸福的感觉，消除了人们可能经历的负面情绪和痛苦，导致他们离不开Soma，仿佛失去了Soma就失去了快乐。他们变得不愿意面对现实的问题，并失去了追求真正自由和自主决策的能力。另一方面，管理层通过药物控制仪器和催眠药物，将社会所期望的价值观和行为准则从小就灌输给人们，成为社会规范的被动接受者，缺乏对社会价值观的批判和独立思考的能力，被迫适应社会对他们的预设模式。“这种机制实际上是以各种手段避免或压抑人自身的思维冲突和人与人之间行为的冲突，实质是使人麻痹，陷入空洞的幸福” [4] ，这种药物控制不仅侵犯了个体的自主权，还对心理健康和社会行为造成了负面影响，体现了对个体自主权的根本否定。

5. 总结

《美丽新世界》作为一部反映深刻基因伦理学议题的反乌托邦小说，揭示了一个由科技和基因控制统治的社会对个人自由、情感和自然界的重大压制。小说通过描绘人工授精、胚胎选择和基因改造等科技实践，展现了一个能够通过基因工程控制人类繁衍和发展的社会。个体在接受基因控制和药物控制的过程中，失去了自主选择和独立思考的能力。他们被社会规范和预设的价值观束缚，剥夺了追求自己真实愿望和个体尊严的权利。这些实践不仅限制了个体的自由意志和自主选择，还挑战了人类的多样性和尊严。此外，基因优越论的普及导致了严重的社会阶层划分，削弱了人类的多样性和个体差异。这种伦理挑战引发了对平等、尊重和人权的反思。

综上，《美丽新世界》通过对基因伦理学的深刻描绘，促使我们反思科技与伦理的关系，以及科技发展对人类自由意志、社会公平和尊严的潜在影响。这部作品警示我们关于科技和社会控制滥用的危险，强调了对伦理问题保持警觉的重要性，并探讨了如何合理而道德地应用科技，以确保人类的自由、平等和尊严得到保障。

文章引用

徐楚楚. 浅谈《美丽新世界》中的基因伦理学
A Brief Discussion of Genetic Ethics in “Brave New World”[J]. 哲学进展, 2024, 13(01): 14-18. https://doi.org/10.12677/ACPP.2024.131003

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