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城市理工学院，广东 广州

收稿日期：2022年12月14日；录用日期：2023年1月24日；发布日期：2023年1月31日

摘要

本项研究通过大量“霸”文化语用实例，借助图式学说，探讨“霸”字、“霸”词的形式图式和内容图式，揭示“霸”字的语义新解和“霸”词结构的新发展，助力于人们解构或重构“霸”字、“霸”词和“霸”句，丰富“霸”语言表达功能，推动“霸”语言研究和探讨，从而促进文化交流。

关键词

“霸”文化，图式学说，语用，新发展

Study on Cognitive Theory and Chinese Ba (霸) Pragmatic Schema

Siyou Zhang, Hongliang Jiang^*, Yunting Huang

Guangzhou City University of Technology, Guangzhou Guangdong

Received: Dec. 14^th, 2022; accepted: Jan. 24^th, 2023; published: Jan. 31^st, 2023

ABSTRACT

With a large number of collections of Ba-words and Ba-phrases popular in Chinese real society, the paper discusses the content schemata of Ba-words and form schemata of Ba-phrases based on schema theory. It reveals the new development of the meaning of Ba-words and the new structure of Ba-phrases. This can not only help people to decode or encode Ba-words, Ba-phrases or even Ba-sentences, but also benefit language researches, and enrich Ba-language expressions as well as cultural exchanges.

Keywords:Ba-Culture, Schema Theory, Pragmatic, New Development

Copyright © 2023 by author(s) and Hans Publishers In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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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引言

汉语中的“霸”字有两个基本含义。一是名称指代义，指中国古代诸侯联盟的首领，如“春秋五霸”、“西楚霸王”等；二是名词动词化产生的语义，指依仗权势或武力强行占有，蛮横无理，欺负他人，如：“各霸一方”、“独霸天下”、“霸占”、“霸凌”等。

自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来，“霸”字逐渐获得了新的语用含义，形成了中国社会特有的“霸”文化现象。“霸”字、“霸”词几乎渗透到了人们生活的方方面面。快餐饮食中，有以“霸”字冠名的“面霸”、“巨无霸”；居家生活中，我们闲时看“彩霸”，冷了开“暖霸”；求职面试中，被封为“投霸”、“面霸”的人比比皆是；“毒霸”、“搜霸”在科技领域各领风骚；“眼红的”政府部门也不甘示弱，竭力号召打击“楼霸”、“砂霸”、“路霸”等等，不一而足。

面对这些眼花缭乱的“霸”族新词，该如何解读？这些新时代的产物反映了怎样的社会变化或语言运用的新途径？笔者运用德国哲学家康德的图式原理，通过分析报纸、杂志和网络上搜集的大量“霸”文化语用实例，建立“霸”字、“霸”词的形式图式和内容图式，窥探“霸”字的语义新发展和“霸”词的构造新特征，拟助于人们对“霸”词、“霸”句语用现象的认知，探讨“霸”字的演变规律，以及对其文化内涵的解读、解构或重构；有利于丰富“霸”语言的表达，促进语言文化交流与沟通。

2. “霸”字的语义发展及其研究现状

2.1. “霸”字的语义发展

根据孙云鹤主编的《常用汉字详解字典》(1986)，“霸”字部首为“月”，本义是夏历月初的月光。该书还记载：“伯”与“霸”古音相同，可互借。甲骨文中的“伯”，是个象形字，有人的大拇指之形状，表示老大或第一。春秋战国，“伯”引申为“诸侯联盟的首领” [1]。罗竹风主编的《汉语大词典》(1993)收录的“伯”字的古今义项达21种之多。为了加强表达的准确性，“伯”字假借古音同在五部的“霸”字来表“霸主”、“称霸”之义 [2]。

此后，“霸”字的语义不断发展。

南朝，刘勰在《文心雕龙》中记载：“才为盟主，学为辅佐，主佐合德，文采必霸。”此句的“霸”字指“文采、才能等过人”。

宋朝，“霸”字指“凭借武力、刑法、权势等进行统治的政策”，简称“霸道”。苏轼在《学士院试孔子从先进论》中“古之人有欲以其君王者也，有欲以其君霸者也”一句可佐证。

元末，“霸”字由表“霸道”之意的名词转化为相近的动词。施耐庵在《水浒传》第三十一回中所说，“花和尚鲁智深……在那里打滚劫舍，霸着一方落草。”该“霸”字为动词，指(凭借武力、刑法、权势等)强行占据。

明初，“霸”字的使用范围进一步扩大。如陶宗仪在《辍耕录·写像决》中说，“彼方叫啸谈话之间……以淡墨霸定”。此“霸”字指“(用墨)控制，固定”。

清朝曹雪芹的《红楼梦》第四回有“无奈薛家原系金陵一霸(恶人)”一说。该“霸”字指“强行占据”的人。

近代，“霸”字的“霸气”未减。夏衍的《秋瑾传》序幕中“黄七虎本来已经够霸了……”中的“霸”字是形容词，指“蛮不讲理的”。

自上个世纪八十年代，“霸”族新词“楼霸”“学霸”“麦霸”“浴霸”等如雨后春笋般涌入现实生活！该如何解读解构这类尚未纳入辞书的“霸”族新词，值得研究。

2.2. “霸”字的研究现状

针对“霸”字的新词新意，学术界有了一定的研究。

任竞春在《“霸”的语义演变轨迹探析》(2006)和《“X霸”新词中“霸”的语义演变》(2006)中对“霸”字的语义发展、词性、感情色彩及其演变原因进行了分析和总结，指出“霸”字作为类后缀，其语义发生了不完全虚化 [3]。以“霸”字为类后缀的“X霸”新词中，同一“霸”字形成了两类不同的“X”霸新词，其分类依据在于类后缀“霸”语义的不同 [4]。

何晓丽在《现代汉语词缀化发展现象探微》(2007)中指出：实义语素“霸”已被启用为词缀。本义是“强横无理，依仗权势压迫人民的人”，现已引申为“同类中某个方面最好、最优秀的事物或人” [5]。但本文认为后者并非前者的引申义，而是“霸”字假借“伯”字后在语义上出现的两个不同轨迹。

一言以蔽之，两者都从语言本身即词缀和语义的角度对“霸”族新词中的“霸”字进行了初步探析。面对日益发展的“霸”语言复杂现象，显然，很有必要展开进一步研究，尤其是对其起语用功能和蕴含的文化现象进行研究。

3. 认知图式与“霸”语用图式

语言反映文化。停留在语言层面的研究总是缺乏功能性和实用性。用图式理论建构“霸”字、“霸”词的认知模式有助语言发展和文化交流。

3.1. 图式相关理论

图式指一种抽象的信息结构。18世纪康德曾论述图式的哲学意义，认为图式是连接概念和感知对象的纽带。后来，完形心理学接受了图式的概念。现代图式论的主要代表人物安德森、鲁姆哈特和加内尔进一步完善了现代图式理论，认为图式是头脑中存在的结构性知识或知识单元。正如Anderson (1977)所说：“每一次理解都需要借助一个人已有的知识(Every act of comprehension involves one’s knowledge of the world)。”即语言理解是一个先存知识和新信息产生共鸣的动态交互过程(张四友，2001：4) [6]。这种动态交互过程的实现要求图式将与新知相关的已知激活，填补新知中的空缺信息，最终理解新知。既然图式对理解新知至关重要，系统地建构相关新知的图式结构是人们认识世界的前提，也是人们永恒的研究对象。故有必要建构“霸”字、“霸”词的图式结构。认知心理学家把图式分为两类：形式图式和内容图式。本文对“霸”字、“霸”词的研究将集中于这两大图式。

3.2. “霸”字形式图式

形式图式是指有关语法结构的知识，包括文字符号、语音、词汇、句法等方面的知识。笔者将从文字符号、语音、音节、词汇(词性、感情色彩、语义)和语法结构的角度分别建构“霸”字、“霸”词的形式图式。

“霸”字可作名词、动词和形容词。“霸”族新词中，“霸”字多为名词，其含义尚未列入辞书。笔者特从报纸、网络上摘录相关语篇，分析新时代“霸”字的含义。

① “楼霸”们消息很灵，何处装修，一清二楚，往往建材未到，他们便在业主楼前“恭候”，业主很难躲过“楼霸”的纠缠。(搜房网，2007年3月11日)

② 步入冬季，家居取暖非常重要。联创暖霸升温快速、超强。(齐鲁晚报，2004年12月23日)

“楼霸”和“暖霸”都为“X”霸结构，但意思却大相径庭。分析语境可知，“楼霸”的“霸”应理解为“依仗权势或实力横行一方的人”，“暖霸”的“霸”指“同类人或物中的佼佼者”。前贬后褒。回顾2.1，“楼霸”的“霸”可归于古义“依仗权势或实力横行一方的人”，“暖霸”的“霸”是古义“才能过人，超胜于人”的引申。不同的是词性发生了变化。

笔者还发现，“霸”字开始被频频用作副词，表示“很、非常”和“强硬地”，如“霸展”指极大地展露，“霸灵”表示非常奏效，而“霸爱”指强硬地爱着某人。

因此，“霸”字的形式图式可用图1表示：

图1. “霸”字的形式图式

3.3. “霸”词形式图式

笔者将收集到的有代表性的“霸”词进行研究。

3.3.1. “霸”词的音节

“霸”词按音节划分有三类：双音节词、三音节词和四音节词。

双音节“霸”词有：恶霸、独霸、横霸、霸持、霸求、霸据、霸王、霸主、霸皇、霸蛮、霸道、霸气、霸妻、霸机、霸吧、霸爱、霸演、水霸、电霸、油霸、影霸、暖霸、凉霸、快霸、净霸、毒霸、听霸、考霸、浴霸、搜霸、译霸、解霸、贴霸、面霸、波霸、我霸(传奇服务端，软件名)、霸灵、霸润。

三音节“霸”词有：鸡蛋霸、海鲜霸、网址霸、除垢霸、早餐霸、墙漆霸、杀菌霸、烤肉霸。

四音节“霸”词有：霸极一时。

3.3.2. “霸”词语法结构

“霸”词可分四类研究：名词、动词、形容词和副词。

1) “霸”作名词

① N. + ba 水霸、电霸、油霸、影霸、面霸、毒霸、波霸

Ba + N. 霸王、霸主、霸皇

② V. + ba 听霸、考霸、浴霸、搜霸、译霸、解霸、贴霸

③ Adj. + ba 恶霸、暖霸、凉霸、快霸、净霸

④ Pron. + ba 我霸

由三个或三个以上语素构成的合成词常常是多层次的，每个层次都有自己的结构关系(邢福义、汪国胜2003) [7]。例如：

名词短语 + Ba 鸡蛋霸、早餐霸、墙漆霸、海鲜霸、网址霸

动宾短语 + Ba 除垢霸、杀菌霸、烤肉霸

2) “霸”作动词

① Ba + adv. 霸极一时

② Ba + N. 霸妻、霸机、霸吧

③ Ba + V. 霸持、霸求、霸据

④ Adv. + Ba 独霸、横霸

3) “霸”作副词

① Ba + Adj. 霸灵、霸润

② Ba + V. 霸爱、霸演

4) “霸”作形容词

① Ba + Adj. 霸蛮

② Ba + N. 霸道、霸气

参照葛本义(2003)主编的《汉语词汇学》可知，语素在合成词中的结构关系的类型有：联合结构，状中结构，偏正结构，动宾结构，动补结构，主谓结构。据此，可将将“霸”族词语进行再分类 [8]。

联合式合成词：霸王、霸主、霸皇、霸蛮、霸持、霸求、霸据。

偏正式合成词：暖霸、凉霸、快霸、净霸、面霸、毒霸、我霸、听霸、浴霸、搜霸、译霸、解霸、贴霸、恶霸、水霸、电霸、油霸、影霸、波霸、考霸、霸灵、霸润、霸道、霸气、鸡蛋霸、海鲜霸、网址霸、除垢霸、早餐霸、墙漆霸、杀菌霸、烤肉霸。

动宾式合成词：霸妻、霸机、霸吧。

动补式合成词：霸定、霸极一时。

状中式合成词：霸露、霸爱、霸演、独霸、横霸。

形式图式是认知图式的基础，在字、词、句的理解和再创过程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笔者试图构建的“霸”字、“霸”词形式图式将有助于读者今后的交流与学习。

3.4. “霸”字、“霸”词内容图式

内容图式是指关于任何主题的文化背景知识体系，包括政治、经济、文化、体育、地理、科技、生活、习俗、思维方式等各个领域的知识(洪丹2002) [9]。

通常情况下，人们掌握了输入信息的形式图式，但由于缺乏对输入信息背景知识的了解，依然难以把握新信息的主旨。因此，具备与输入信息相吻合的内容图式是保障人们交际顺利进行的重要环节。本研究中“霸”字、“霸”词内容图式有利于人们有关“霸”词的话语理解的连贯。

先秦至今，“霸”字语义、词性、感情色彩及语法结构变化反映了怎样的“霸”文化背景知识？

春秋战国时期，为维护自己的权力，各诸侯国长年相互讨伐。霸主国为了加紧对小国勒索，时常对小国施加军事威慑。这违背当时孔孟的“儒家”思想奉扬的“仁义”、“厚道”和“宽容”等道德品质。“霸”字由最初的“盟国首领”逐渐染上了贬义色彩。

再者，中国经历了漫长的封建社会，人们受尽地主官僚的压迫，“霸衿”、“土霸王”等就是当时社会的最好写照。“霸”字的贬义色彩根深蒂固。这也是为什么人们把依靠手中管电的权力来勒索老百姓的人称为“电霸”；把私自设路卡，非法索取“买路钱”的人称为“路霸”；把玩资本运作的炒房客称为“房霸”。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机灵的商家却被“霸”字展现的“霸悍之气”吸引，看准了“X霸”产品名潜在的商业价值，其它如科技教育等行业也纷纷用“X霸”为其产品命名。电脑软件中有“译霸”，教学辅导材料中有“词霸”。这类“霸”词并非指“依仗权势或实力横行一方的人”，而是指“同类人或物中的佼佼者”。商家选用“X”霸词语为品牌命名意在宣扬自己的产品，称其产品在同类商品中是出类拔萃的。

“霸”字、“霸”词的内容图式仍在不断变化和丰富。

4. 结束语

图式是我们日常交流和学习所不可或缺的助力器。任何信息的内容图式和形式图式的建构都有助于人们对相关知识的分析、推理和理解。笔者建立的“霸”字形式图式和内容图式能指导读者解构和重构更多的“霸”词、“霸”句和“霸”语篇，推动语言发展和文化交流；助力中国文化走出去战略，增强中国文化的软实力，扩大中国文化的影响力。

文章引用

张四友,姜洪良,黄运亭. 认知理论与“霸”语用图式研究
Study on Cognitive Theory and Chinese Ba (霸) Pragmatic Schema[J]. 现代语言学, 2023, 11(01): 312-317. https://doi.org/10.12677/ML.2023.111044

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