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家庄市人民医院，河北 石家庄

收稿日期：2021年9月22日；录用日期：2021年11月4日；发布日期：2021年11月11日

摘要

目的：探讨当代中医妇科名家治疗多囊卵巢综合征(polycystic ovary syndrome, PCOS)的思路，为中医同道认识和治疗PCOS提供参考依据。方法：查阅中国知网2010~2020年10年间相关文献，共收集72篇当代名中医治疗PCOS的学术思想和治疗经验，总结这些名医治疗PCOS的学术观点。结果：大多数医家重视月经调周序贯治疗，从脏腑、气血、阴阳等方面进行研究，形成各具特色的学术观点。结论：当代妇科名家治疗PCOS共性的观点为：根据月经周期各期特点“分期论治”，调节肝、脾、肾等脏功能“从脏论治”，注重患者身心健康“身心同治”，并结合月经分期及病机选择用药。

关键词

多囊卵巢综合征，当代名医，分期论治，从脏论治，身心同治

Based on Literature Analysis, Contemporary Famous Doctors’ Thoughts on the Treatment of Polycystic Ovary Syndrome

Shuhua Cui

People’s Hospital of Shijiazhuang City, Shijiazhuang Hebei

Received: Sep. 22^nd, 2021; accepted: Nov. 4^th, 2021; published: Nov. 11^th, 2021

ABSTRACT

Objective: To discuss contemporary famous doctors’ thoughts on the treatment of polycystic ovary syndrome, to provide reference for the understanding and treatment of PCOS. Methods: Refer to 72 articles relevant literature from 2010 to 2020 on CNKI, summarize the academic thoughts and therapeutic experience of contemporary famous doctor in treating PCOS. Results: Most doctors attach importance to the sequential treatment of menstruation, and study from the aspects of zang-fu organs, qi and blood, Yin and Yang, forming their own academic views. Conclusions: Contemporary famous gynecologists’ common views in treating PCOS are as follows: treating by stages according to the characteristics of each menstrual cycle; regulating the functions of liver, spleen and kidney; treating by viscera; paying attention to the physical and mental health of patients; and choosing drugs in combination with menstrual stages and pathogenesis.

Keywords:Polycystic Ovary Syndrome, Contemporary Famous Doctors, Treatment by Stage, Treatment Based on Internal Organs, Simultaneous Treatment of Body and Mi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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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引言

多囊卵巢综合征(polycystic ovary syndrome, PCOS)是以稀发排卵或无排卵、高雄激素或胰岛素抵抗、多囊卵巢为特征的内分泌紊乱性疾病。在育龄妇女中发病率为6%~10% [1]，在无排卵的不孕症患者中约占75%。PCOS多见于青春期和育龄期妇女，其发病原因尚不明确，是公认的难治性妇科疾病，迁延难愈，给患者及家庭带来诸多痛苦与烦恼，是临床亟需解决的问题。当代许多医家对PCOS进行了研究，笔者从相关文献选择当代名医的学术思想和临床经验，进行分析归纳，总结其治疗PCOS共性的观点，以期为同道认识和治疗PCOS提供依据。

笔者查阅中国知网2010~2020年10年间相关文献，共收集72篇当代名中医治疗多囊卵巢综合征的学术思想和治疗经验。本文界定的当代名中医包括：国医大师、全国第一批至第五批名老中医药学术继承指导老师、国家级及省级名中医、省部级重点学科带头人等，共涉及60位妇科名老中医，总结这些名医治疗PCOS的学术观点，主要从以下四个方面进行讨论：分期论治、从脏论治、身心同治和用药规律。

2. 分期论治

PCOS表现为月经稀发、月经后期、月经量少、闭经、月经淋漓不尽、或崩漏与闭经相互交错，无排卵或稀发排卵，是育龄期妇女不孕的主要原因之一。依据月经的藏泻规律一般将月经周期分为四期：行经期、经后期、经间期及经前期。从文献可以看出大多数医家按上述四期对月经周期进行调周序贯治疗，这四期与西医学对月经周期的分期(经期、卵泡期、排卵期、黄体期)是一一对应的，也有部分医家按后者论述 [2] [3]。部分医家更为细致的把月经周期分为七期治疗 [4] [5]，即将经后期细分为经后初期、经后中期、经后末期3个时期，经前期分成经前前半期和经前后半期。关于月经各期的阴阳特点，诸位医家 [6] - [11] 的共识为：正常的月经周期由肾–天癸–冲任–胞宫轴调控，月经周期中阴阳规律的消长转化，周而复始的表现为阴长阳消(经后期)、重阴必阳(经间期)、阳长阴消(经前期)及重阳必阴(行经期)的交替变化。如果肾精不足，癸水缺乏，生殖轴功能紊乱，阴阳消长转化失常，月经不能依时而下，就会出现月经失调。月经周期各期的生理、病理特点如下：

2.1. 行经期(月经第1~4天)

此期为重阳转阴期。子宫为奇恒之腑，具有藏精气而不泻，传化物而不藏的特点。行经期乃血海满盈，经血在肾阳鼓动作用下溢出胞宫，月经来潮。而经血能否按时而下，关键在“通” [8]，因此治疗以因势利导，祛瘀生新，活血通经为主。对于计划妊娠的PCOS患者，大多数医家认为活血化瘀药以选择清灵、平和之品为主，如泽兰、桃仁、当归、赤芍、红花、川芎、益母草等，少用全蝎、水蛭、蜈蚣等虫类有毒之品 [12]。过用苦寒之剂易伤生发之气，辛热之剂则耗损真阴精血，攻伐之剂用之不当则易引起气血亏耗，故多囊卵巢综合征患者不宜使用大剂量破血逐瘀药及过于辛热苦寒的药物 [6]。

2.2. 经后期(月经第5~12天)

此期为阴长阳消期。经血排出之后，血海空虚，阴精不足，精能生血，血能化精，精血同源而相互资生，共同促进孕卵发育。经后期阴长运动失常为PCOS主要的病理因素，由于阴精不足，癸水缺乏，阴长运动不及，以致经后期漫长，不能达到重阴状态，因此也不能进入到“必阳”的经间期。此期治疗重在“补” [8]，“经水出诸肾”，“经本于肾”，肾主藏精，主生殖，为天癸之源，治以补肾养血益精，促进子宫内膜的恢复和卵泡的发育。常于补肾填精之药少佐温阳药，以阳中求阴。常用的滋阴养血填精药物有熟地黄、山茱萸、山药、枸杞子、女贞子、旱莲草、菟丝子、龟胶、白芍、当归等 [13]。肾阴癸水属阴，静方能生水(阴分)，经后期的“静”也不是一味地滋养肾阴，需加入炙龟甲、炙鳖甲、牛膝等阴动之品及少量续断、杜仲、鹿血晶鼓舞推动，保持阴长阳消的动态平衡，推动月经周期的演变 [4]。

2.3. 经间期(月经第13~15天)

此期为重阴转阳期。经后期阴血长养，癸水逐渐充盛，至经间期氤氲之气生，肾精充实、阴津润泽、阳气渐旺，锦丝带下，精卵易于成胎 [14]。PCOS患者无法达到重阴状态，阴阳转化失常，阳虚无法鼓动卵子顺利排出，宜顺应此期阴阳转化之势，滋阴补肾同时兼用活血化瘀药物促进胞宫气血正常运行，加用温阳药物，促使“必阳”的转化 [15]，有助于卵子顺利排出。在此期重在“调” [8]，常用药物如：熟地、山药、枸杞子、山萸肉、川牛膝、菟丝子、龟胶、白芍、当归、丹参、泽兰。加活血祛瘀、疏通冲任经络的路路通、皂角刺、牛膝、丹参等，可促成熟卵泡排出。佐加香附、木香、乌药等理气疏肝，调畅气机，气行则血行，有促动排卵的功效 [9]。对于卵巢多囊状态改变，卵巢体积增大，包膜增厚，则形成癥瘕，酌用鳖甲、浙贝母滋阴养血，软坚散结，破瘀消癥 [10]。

2.4. 经前期(月经第16天到下次月经来潮)

此期为阳长阴消期。孕卵发育是一个萌动生长的过程，需要阳气的温煦，经间期排卵之后，肾阳之气渐旺，为孕卵提供良好的着床环境。PCOS患者脾肾阳虚，不能温化痰湿，造成痰湿积聚，脂膜壅塞。正常的月经周期呈双相体温，排卵前呈低温相，排卵后呈高温相。如果此期能维持良好的高温相即阳长，方能温化痰湿脂肪 [4]。常用药有鹿角、鹿角霜、鹿血晶等。此期宜“温” [8]，补肾温阳以暖宫待孕，可稍加活血药，改善内膜血液循环，治宜温补肾阳，扶阳济阴，调理冲任。常用药物：熟地、山药、鹿角霜、菟丝子、仙灵脾、杜仲、紫石英、巴戟天等。在补阳的同时要注意阴中求阳，加适量熟地黄、女贞子、当归等。

3. 从脏论治

《素问﹒上古天真论》：“女子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景岳全书﹒妇人规》：“调经之要，贵在补脾胃以资血之源；养肾气以安血之室。”《傅青主女科》：“经水出诸肾”，“经本于肾”。《临证指南医案》：“女子以肝为先天”，冲任的盛通与肝的疏泄功能相关。多数当代中医妇科名医认为PCOS与肾、肝、脾功能失调有关 [3] [8] [9] [13] [16]。

3.1. 肝肾阴虚

“经水出诸肾”，肝肾同源，肝藏血肾藏精，肾精化血是月经产生的物质基础。PCOS患者进入育龄期后多表现为不孕，以长期无排卵为主要特征，卵子属肾中先天生殖之精，先天肾精充盛是卵子生长发育成熟的物质基础和前提条件。肾精亏虚，卵子难以发育成熟而不排卵 [17]。肝肾同居下焦，共寄相火，肾精亏虚，相火旺盛，阴虚阳亢，不能敛肝阴、柔肝用；煎灼津液，炼液为痰，阻滞气机，脾失健运 [18]。

3.2. 脾肾阳虚

水液的代谢有赖于肾的温煦和脾的运化，脾肾阳虚，水不化气，形成痰湿，痰湿壅滞又可损伤脾肾阳气，二者互为因果 [19]。金哲教授认为PCOS的发病多与脾肾阳虚有关，脾肾阳虚可造成机体内的痰瘀互结，痰瘀互结既是其病理产物，同时又是致病因素。“久病入络”，易滞易瘀，难治性PCOS患者病程长，多为瘀滞状态 [20]。现在年轻人喝凉茶冷饮，喜爱长时间使用空调，夜生活丰富，爱熬夜，运动量明显减少，不良的生活方式及饮食不节极易耗伤脾肾阳气，阳气虚则无法推动气血运行及运化痰湿，最终造成痰瘀阻滞 [21]。

3.3. 肝郁脾虚

PCOS患者由于不孕、肥胖、工作及社会因素等，常存在心理压力。肝主疏泄，肝血下注冲脉，司血海之定期蓄溢，参与月经周期、经期及经量的调节，肝疏泄失常则月经不调。脾为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脾失健运则痰湿内生。PCOS核心病机是“肾虚血瘀、肝郁痰湿、脂膜壅阻胞脉胞络，以致冲任二脉不能相资”。治疗妇科诸疾，以血为本，以气为动，首重肝脾冲任，补肾疏肝可提高卵巢储备功能，使卵巢的生殖内分泌功能恢复正常，继而恢复排卵，月经自然规律来潮 [22] [23]。

4. 身心同治

“生物–心理–社会”医学模式，突出了生理、心理及社会因素在疾病的发生、发展、转变过程中均起到了重要作用

夏桂成教授重视“心”的特点和“静”的动态平衡，提出治病先治人，治人先治心，调心病自半，心不静则肾不实，心不静则阴不足；若PCOS不孕女性在治疗期间精神紧张、焦虑、忧郁、烦躁、失眠，不能心平气和地配合治疗，将严重干扰“心–肾–子宫轴”的功能，影响肾水的滋长 [4]。尤昭玲教授指出治疗PCOS勿首选药物治疗，调整饮食方式及运动方式是其首要治疗大法，患者常忧思烦闷，易致肝气郁结，心神失养，故在用药的同时，应从心理方面开导患者 [24]。谈勇教授针对许多患者婚久不孕，盼子心切，肝郁气滞，疏泄失常，气血失调，冲任失和的特点，在中药治疗中酌情添加郁金、柴胡等疏肝解郁类药，更加注重的是心理方面的疏导，缓解紧张情绪，使女性达到一种身心愉悦的状态，从而协同药物增加疗效 [25]。

5. 用药规律

PCOS的发生与肝、脾、肾功能失调密切相关，其治疗选择用药原则为：健脾以祛除痰湿，益肾以调和冲任，疏肝以散结活血，化痰湿、散癥瘕以除“窼囊”，使卵巢荣养，氤氲之气生 [20]。

5.1. 补肾填精

大多医家认为肾虚为PCOS核心的病机，故治疗用药多以补肾填精为主，如曾诚教授的“补肾填精汤” [13]、周惠芳教授的“龟胶地黄汤” [26]、吴克明教授的“新加苁蓉莬丝子丸 [22] ”等。从分期论治角度来说，经后期以养肝肾之阴为主，经间期重阴转阳，阴盛阳动之际，在补肾阴的基础上酌加补肾阳之品，经前期以温补肾阳为主 [16]。从阴阳互生化角度来说，大多医家主张“阴中求阳，阳中求阴” [10] [13] [17]。从肥瘦分型角度来说，肥胖者以补肾阳为主，非肥胖者以肾精为主 [27]。

5.2. 健脾化湿

PCOS多为本虚标实，脾肾亏虚，痰湿瘀滞。脾虚气弱，痰湿内生，用药选择健脾袪湿化痰之品，多以苍附导痰汤为基础方，尤其是肥胖患者可加利水渗湿药如茯苓、泽泻、薏苡仁、六一散、荷叶等消壅去脂 [19] [28]。

5.3. 疏肝理气

PCOS的发生与当代生活方式及社会压力有很大关系，而且由于PCOS出现的肥胖、不孕等问题也加重患者心理压力，女子以肝为先天，临床常用肝理气之品 [16]。需注意的是理气之药大多辛温香燥，易于耗伤阴津，甚至助热化火，因此使用理气药时，一要尽量选择轻灵平和之品，如香附、佛手、绿萼梅之类，二要注意配伍柔肝养阴药物，以固护肝阴，以利肝体，如柴胡与白芍、生地黄共用 [29]。“女子多郁火，气结百病生”，用药重在调中，枢机转气，药味要轻薄透邪，药量恰如其分，使气血调畅 [23]。肝喜条达，少佐1~2味调气之品即可，以防理气太过，耗气伤阴 [10]。

5.4. 化瘀软坚

痰浊与瘀血凝结于卵泡，卵泡壁增厚而形成坚韧的闭锁卵泡，遂成窠臼，影响正常排卵 [30]。卵巢增大，表面包膜增厚，归属于“癥瘕”的范畴 [17]。许多医家治疗PCOS时经常使用活血化瘀、软坚散结、透壁通经之品 [13] [31]。如皂角刺、王不留行、路路通、芥子、浙贝母、昆布、莪术等，通畅气机、通经活络、祛痰散结，使卵泡破裂，卵子顺利排出。

PCOS是青春期及育龄期妇女常见的内分泌紊乱疾病，也是公认的难治性妇科疾病，诸多中医流派及学者通过大量的临床实践对PCOS的病因病机、辨证分型及治疗用药等进行了深入的研究，积累了许多行之有效的经验，形成了各自特有的学术思想。对这些当代名中医治疗PCOS的学术思想进行总结归纳，大多数医者均重视基于月经周期的调周分期序贯疗法，根据月经周期的生理、病理特点选方用药。多数医者认为PCOS与肝、脾、肾脏腑功能失调有密切关系，并根据其病机特点选择补肾填精、健脾化湿、疏肝理气、活血化瘀、软坚散结等方面的药物治疗。中医需要“守正创新”，笔者意在总结这些名老中医治疗PCOS共性的经验，以期对中医同道学习认识PCOS有所裨益；传承他们学术思想的同时，有所感悟和发挥，进而对PCOS的认识有更多创新。

基金项目

2018年河北省中医药管理局课题(课题编号2018255)。

文章引用

崔淑华. 基于文献分析当代名医治疗多囊卵巢综合征的思路
Based on Literature Analysis, Contemporary Famous Doctors’ Thoughts on the Treatment of Polycystic Ovary Syndrome[J]. 中医学, 2021, 10(06): 771-776. https://doi.org/10.12677/TCM.2021.106107

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