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orld Literature Studies
Vol. 11  No. 06 ( 2023 ), Article ID: 77016 , 7 pages
10.12677/WLS.2023.116078

自我追寻之旅

——《黑暗的心》中的视角越界解读

张雪

四川大学,外国语学院,四川 成都

收稿日期:2023年9月25日;录用日期:2023年12月1日;发布日期:2023年12月13日

摘要

约瑟夫•康拉德是从维多利亚时期过渡到现代主义时期的代表作家之一。他的作品以象征主义和悲剧特征而闻名,其中《黑暗的心》是最为著名的一本。国内外学者对其进行了大量研究,主要集中于小说的叙述技巧、殖民主义、女性主义以及其他主题。本文从叙述视角和视角越界相关理论出发,旨在探析《黑暗的心》中的视角越界现象以及它们所产生的效果,进而更加清楚地揭示小说的主旨意义,即马洛的自我追寻之旅。本文主体由两个部分组成。第一部分介绍了叙述视角和视角越界的相关理论,包括叙述视角的分类、视角越界的定义及其判断标准。第二部分详细探讨了小说中两种类型的视角越界和它们所产生的效果。通过分析,可以看出,从第一人称到全知模式的视角越界一定程度上弥补了第一人称叙述的局限性。这种视角越界展示了在第一人称叙述中“我”从未目击现场和无法透视的他人心理,从而更好地补充了情节,强化了主旨意义。同时,从固定的第一人称叙述转换到全知视角可以给读者带来新奇与独特的体验,产生一种“陌生化”效果。

关键词

《黑暗的心》,叙述视角,视角越界

Journey of Self-Discovery

—Analysis of Alteration in Heart of Darkness

Xue Zhang

College of Foreign Languages, Sichuan University, Chengdu Sichuan

Received: Sep. 25th, 2023; accepted: Dec. 1st, 2023; published: Dec. 13th, 2023

ABSTRACT

Joseph Conrad, one of the representative writers in the transitional period from the Victorian age to Modernism, has been noted for his works of symbolism and tragic elements, among which Heart of Darkness is the most famous one that has been studied by scholars at home and abroad. The studies mainly focus on narrative techniques, colonialism, feminism, and other themes in the novel. This thesis, based on theories of narrative perspective and alteration, intends to explore the transition of narrative perspectives in Heart of Darkness and their effects. Subsequently, it will more clearly reveal the thematic significance of the novel, that is, Marlow’s journey of self-discovery. The main body of this thesis consists of two parts. Firstly, it introduces theories about narrative perspective and alteration, including the classification of narrative perspectives, the definition of alteration and its criterion. Part two analyzes two typical alterations and their effects in the novel. Through analysis, it can be seen that the alteration from the first-person perspective to an omniscient perspective helps to resolve limitations of the first-person perspective. It demonstrates scenes and thoughts of other characters, which “I” in the first-person perspective can’t know. Through this alteration, the plots can be supplemented and the thematic meaning can be enhanced. Meanwhile, the transition from a fixed first-person perspective to an omniscient perspective can give readers a kind of novel and unique experience, producing the effect of defamiliarization.

Keywords:Heart of Darkness, Narrative Perspective, Alteration

Copyright © 2023 by author(s) and Hans Publishers Inc.

This work is licensed under the Creative Commons Attribution International License (CC BY 4.0).

http://creativecommons.org/licenses/by/4.0/

1. 引言

约瑟夫·康拉德(Joseph·Conrad)是英国十九世纪到二十世纪最重要的小说家之一,他的作品已经开始展露出现代主义的特征,被誉为英国现代主义小说的先驱。《黑暗的心》是康拉德的代表作之一,小说中,“康拉德借用流行的帝国冒险故事样式,将马洛的非洲腹地之行作为核心情节” [1] 。国内外学者对《黑暗的心》进行了大量研究,其视角主要集中于殖民主义、生态主义、女性主义以及小说的叙述技巧和主题探究。有关国外研究现状,Hawkins (1979) [2] 发表的论文关注到小说中康拉德对于种族主义和帝国主义批判态度;Strine (1972) [3] 和Retief (2004) [4] 通过分析马洛的心灵之旅探究了小说的道德主题;同时,也有学者从文体角度探析《黑暗的心》,Li (2018) [5] 研究了小说的语言,重点关注了其修辞结构。在国内,不少学者从殖民主义和后殖民主义角度来进行研究。陈雷(2021) [6] 从斯宾塞帝国殖民合理性的政治–道德话语出发,讨论到《黑暗的心》中的殖民话语。当然也有不少学者从叙述学的角度来分析《黑暗的心》。安宁(2016) [7] 进行了《黑暗的心》叙事层次的伦理学解读,旨在对整部小说的叙事层次进行探讨,从而透析作品背后的伦理道德旨意。张佳希(2011) [8] 在其文章中着重探讨了故事的两层叙事框架和多重叙事视角。可以看出,从叙述学角度来探讨《黑暗的心》的文章不在少数,主要集中于其叙事框架和多重叙述视角,但是鲜有关于视角越界问题的探究。“小说人物马洛其实就是作者康拉德的化身,以马洛的视角所叙述的刚果经历以及那段痛苦的心路历程其实就是康拉德本人的生活和情感经历” [9] 。因此,本文旨在详细探讨小说中的视角越界问题,从而揭示视角越界所产生的效果及其对于文章主旨的作用。

本文主要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介绍了叙述视角和视角越界相关概念,包括不同学者对于叙述视角的分类、视角越界的定义及其判断标准。第二部分为本文的重点内容,主要探讨了《黑暗的心》中的视角越界现象及其产生的效果。通过分析,可以看出,在《黑暗的心》当中,主要发生的是从第一人称视角到全知模式的视角越界,而这种视角越界,拉大了叙述者与读者的叙述距离,使得呈现出来的画面更加客观与真实。同时,从一成不变的第一人称叙述切换到全知模式,使得读者从固定式和习惯式思维中跳脱出来,获得新奇与独特的感受,产生一种“陌生化”效果。另外,全知模式弥补了第一人称视角的局限性,将第一人称中“我”不在场的画面与其他人物的内心活动展现出来,修补了故事情节,同时也深化了整部小说的主旨意义,即马洛通过对非洲大陆的探索实现了对自我的追寻。

2. 叙述视角与视角越界

要探析《黑暗的心》当中的视角越界现象,首先要对叙述视角和视角越界相关理论有一定的了解,下面将主要介绍热拉尔•热奈特和申丹关于叙述视角的分类、视角越界的相关概念及其判断标准。

2.1. 叙述视角

叙述视角即叙述故事时的观察角度,有关叙述视角的问题是叙述学的研究重点之一。申丹提出要研究清楚叙述视角,就必须要区分叙述声音和叙述眼光 [10] ,这两个概念首先由热奈特提出。“叙述声音”即叙述者的声音;“叙述眼光”即充当叙述视角的眼光,它既可以是叙述者的眼光也可以是人物的眼光,即叙述者采用人物的眼光来叙述 [10] 。通过区分这两个概念,可以看出叙述视角更多地是侧重于叙述眼光。不同学者对叙述视角的分类也各有不同。热奈特在对视角进行分类时采用了“聚焦”一词,他的分类涵盖三种模式:零聚焦或无聚焦、内聚焦、外聚焦。“零聚焦”即全知模式,叙述者可以叙述任何事情或透视任何人物的心理状态,可表达为“叙述者 > 人物”;“内聚焦”即把叙述聚焦于故事中的某一人物,只叙述人物知道的事情,可表达为“叙述者 = 人物”;“外聚焦”类似于用摄像头来记录真实生活,特点是叙述出来的内容比人物知道的少,即“叙述者 < 人物” [11] 。在热奈特三分法的基础之上,申丹进一步将视角分成了四种类型:1) 零聚焦;2) 内视角,即热奈特的“内聚焦”;3) 第一人称外视角,即在第一人称回顾性叙述中“我”追忆往事的眼光,以及第一人称叙述中处于故事边缘的“我”的观察者眼光;4) 第三人称外视角,即热奈特的“外聚焦” [10] 。

2.2. 视角越界

热奈特曾在《叙述话语》中谈及视角越界的现象,但是其论述不甚清楚。申丹在《叙述学与小说文体学研究》中详细探究了视角越界这一问题。视角越界即不同视角的相互转化,她指出有三种比较常见的视角越界现象:1) 从第一人称侵入全知模式;2) 从第三人称外视角侵入全知视角;3) 从全知视角侵入内视角 [10] 。如果要判断是否出现了视角越界的现象,就要看其“是否违规”,即该视角是否有权叙述出所展示的内容,如:第一人称视角无权透视其他人物的内心,如果在叙述内容中出现了其他人物的心理活动,这种第一人称叙述就不具有“合法性”,所以可以判断此时出现了视角越界现象。文学作品中不乏视角越界现象,如果在阐释文学作品时,注重从视角越界的角度来观察问题,也许能对作品中出现的相关效果做出更为合理的解释。

3. 《黑暗的心》中的视角越界及其效果

《黑暗的心》中有两个叙事层次,但主要是以马洛的第一人称回顾性叙述为主。申丹指出,在第一人称回顾性叙述中,有两种不同的眼光,一是过去的“我”正在经历事件的眼光,二是现在的“我”追忆过去事件的眼光,而这两者之间的区别就是现在的“我”在经历事件之后比过去的“我”眼光更为成熟 [10] 。在《黑暗的心》中,这两种眼光是交替进行的,一方面,正在经历事件的马洛未曾料想到他的非洲之旅会充满黑暗与邪恶,同时对库尔茨也充满期待与敬仰;另一方面,在马洛的叙述中,可以看出他以现在的眼光对过去的事件进行了评论,同时以一种晦涩的方式说出了自己感悟的道理。而在这种眼光来回切换的叙述当中,多次出现从第一人称转换到全知叙述的视角越界现象。前文已经提到,判断视角是否越界的标准就是其“合法性”,一般来说,第一人称视角无权叙述自己不在场的事件,同时也无法透视其他人物的内心,目击不在场的现场和透视任何人物的心理都是全知视角的特权,如果在第一人称叙述中出现了这两种情况,则可以判断发生了从第一人称转换到全知模式的视角越界。在《黑暗的心》中,多次出现这两种情况的视角越界,下文将详细论述这两种视角越界及其所产生的效果。

3.1. 目击现场的视角越界

在第一人称叙述中,叙述者无权以目击者的姿态对自己不在场的事件进行叙述,然而在马洛的第一人称回顾性叙述中,经常会出现对于他不在场的一些事件细节的描述,这表明这些时刻发生了从第一人称到全知视角的越界。在马洛得到船长的任命踏上前往非洲的旅途之前,对于上一个船长的死去有这样一段描述:

“在一村人都吓呆了站在一旁围观的时候,他却毫不留情地用棍子狠打那个老黑人,直到后来有一个人,听到那老人的喊叫声实在不能忍受了,于是就犹犹豫豫地用一根长矛扎了那个白人一下,长矛当然很容易就扎进他的肩胛骨里去了。全村的人马上都逃到森林里去,想着不知会有什么大难临头了,可另一方面,弗雷斯利文所指挥的那条汽艇,我相信是由船上的技师负责驾驶着,也万分惊恐地离开了那里” [12] 。

这是一段关于白人与黑人发生冲突的场景描述,按理说,马洛当时是不在现场的,他的回忆性叙述中不该出现这样的内容,一方面,它既不是在马洛的回忆当中穿插的其他目击证人的叙述,同时它也不是马洛听说或者推测的内容,而是他堂而皇之化身为现场的目击者,对当时的场景进行了细致的刻画,这种情况即是从第一人称视角越界成了全知视角。那么,为什么叙述者在这里要选择从第一人称侵入全知模式呢?首先,通过全知叙述,展现了超越第一人称视角范围的画面,使得故事情节得以补充与完善。其次,全知叙述描绘的场面更加客观与真实。我们都知道,第一人称视角与读者的叙述距离相对较近,而全知叙述则拉大了这种距离,这段描述就像摄影机一样记录了当时的情况,刻画出了许多细节,使得整个画面更具客观性与真实性。在之前马洛的叙述当中,读者沉溺于他的回忆,容易引起共鸣,而视角转换之后,读者挣脱了原来习惯性和固定性观看的视角,从而获得了新奇独特的感受,这样的陌生化效果也使得读者对文本主题有了更深刻的认识,这幅黑人与白人争斗的场景,实际上说明了白人并没有给非洲带去文明,而是带来了冲突与灾难。

另外,在马洛踏上非洲之旅,见证到非洲大陆上黑人的惨状之时,也有一段对他根本不在场的场景描述:

“他们只不过是疾病和饥饿的黑色影子,横七竖八地倒在青绿色的阴影中。通过有限期的合同,他们让人完全合法的从海岸深处各个角落里弄来,迷失在这难以适应的环境中,吃着他们从来不吃的食物,他们生病,失去了工作能力,然后才能获得允许,爬到这里来慢慢死去” [12] 。

这段叙述始于马洛刚到这个站点,对于黑人长期的生活惨状,他应该是没有发言权的,显然,这也是从第一人称到全知模式的视角越界。但是这段视角越界就不仅仅只是客观地描述了一个他不在场的场景,而是同时穿插了叙述者本人的评论以及看法。“合法”一词带有讽刺意味,暗指白人所谓的“文明”只不过是一种伪饰,在这种华丽的外衣下,是“疾病和饥饿的黑色影子”,是黑人所遭受的无尽的痛苦和折磨。这一段从马洛的第一人称叙述到全知叙述的视角越界实际上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从故事发展来看,马洛刚刚到达这个站点,而且很快即将离开,并没有机会在这里长期见证黑人生活的惨状,那么想要展现出一幅残忍而黑暗的场景,就不得不越界到全知视角。同时,这段描述中穿插着叙述者的立场观点,引导读者一步步找寻到真正的“黑暗”的所在之处。

在马洛回到欧洲大陆之后,他前去寻找库尔茨的未婚妻,想要把那些信件和照片交还给她。在他们还未进行任何对话之前,马洛先是对库尔茨的未婚妻进行了一番描述,紧接着他的叙述里出现了这样一句话:“她在忠诚待人、坚守信仰和忍受痛苦方面,都具有一个很成熟的人的能力” [12] 。马洛在此之前从未见过库尔茨的未婚妻,也并没有与她有过多的接触,对于她生活的细节和为人处世的品格不会了解得如此清楚,所以可以得知这里是全知叙述者在进行叙述。马洛与库尔茨未婚妻的见面发生在整部小说的结尾,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引人深思的情节。那么,叙述者为什么在这里要采用视角越界的方式向读者展示库尔茨未婚妻的性格与品德呢?一般来说,全知叙事具有其可靠性,这里的叙述使人相信库尔茨未婚妻的确是一个成熟之人,然而,在她与马洛的对话中,无不展示着她对库尔茨近乎疯狂的迷恋与敬仰,在马洛告诉她库尔茨临终前最后一句话是她的名字的时候,她对此深信不疑,并且痛哭流涕。这种全知模式所展示的成熟与第一人称叙述展现的疯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产生一种讽刺的效果。从全文来看,库尔茨已经堕落成了一个十足的“野兽”,他内心深处的黑暗早已在荒野暴露无遗,根本不再是他未婚妻口中那个完美的形象。其实,从库尔茨到达非洲之后,越来越少写信给她,即便临死前也不愿回到欧洲大陆,未婚妻或许可以从这种种细节当中瞥见些许端倪,但是,她的心中还一直抱有幻想,抱有一股对库尔茨完美形象的执念。也许,这就是现代所谓“文明人”的精神荒芜之处,在所谓的“文明”外衣的伪饰下,人们难以发现其内在隐藏的真正的黑暗,而即便是有所怀疑,也毫不动摇,依然抱有一股执念,依靠这种虚伪的精神支柱而生活。

3.2. 透视心理的视角越界

一般来说,第一人称视角只能叙述“我”的内心感受,无权透视其他人物的心理,透视任何人物的心理是全知模式的特权,但是在马洛的第一人称叙述中,多次出现对他人感受和想法的描述,即发生了第一人称视角到全知视角的越界。在马洛登上库尔茨所在站点时,他遇到了一个俄国人,从这个俄国人的叙述中,可以看出他对库尔茨有着近乎疯狂的崇拜,但同时他也明白库尔茨有着无尽的欲望和残忍的行为。在马洛的回忆性叙述中,有这样一段对俄国人的描述:

“他对那个荒野肯定并无任何要求,只不过是希望找到一个可以呼吸、可以让他奋勇前进的空间罢了。他的要求就只是存在下去,冒着最大的危险,忍受着最严峻的艰苦生活的考验前进” [8] 。

俄国人从未对马洛提起过他内心对于这片荒野的想法,但是马洛此时却清楚地透视了他的心理,这违背了第一人称叙述的规约,越界到了全知模式。通过视角越界,俄国人的内心想法得以清楚地展现,他的所想所为与库尔茨的转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俄国人带着美好的理想来到这片土地,想要在这里“奋勇前进”,并且他对荒野“并无任何要求”,但是库尔茨来到这里之后,欲望开始疯长,他疯狂地掠夺这片荒野,堕落成一个贪婪而残忍的“野兽”,这就是人性的黑暗所在,抵制不了荒野的诱惑,因而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兽性开始展露无遗,最终兽性战胜了人性,所谓的文明也顷刻崩塌。由视角越界展现的俄国人与库尔茨的对比也揭露了荒野的力量,即大自然的力量,对荒野无欲无求的俄国人可以继续生存下去,而向荒野疯狂索取的库尔茨遭受了大自然的报复,最后只能悲惨地死去。所以,这段视角越界也有着深化主旨意义的效果。

在马洛一行人带着库尔茨驾船离开的时候,岸上的黑人对他们发起了猛烈进攻,想要留住库尔茨,马洛在他的叙述中这样回忆道:

“我把船向上游开过一段,然后向下游调转头来,这时,两千只眼睛都紧盯着那个劈劈啪啪打着水转身的凶猛的水怪,用它的可怕的尾巴拍打着水,一口一口向空中吐出阵阵黑烟” [12] 。

“两千只眼睛”指的是岸上的黑人,而“我”则是船长马洛,他有着丰富的驾船经验,是不会将自己的船视为“凶猛的河怪”的,这显然是非洲土著人的感知,并且在马洛的叙述当中,他没有用“似乎”、“好像”等这样的词语来表示他对非洲土著人感受的猜测,而是直接侵入了他们的内心,用土著人的特定眼光来看事物,这时就发生了短暂的视角越界。可以看出,第一人称叙述者在此通过对词语的选择,巧妙地进行了视角越界,透视了土著人的内心感受与感知,但是这一越界并非单纯的视觉上的效果,而是蕴含着非洲土地上土著人独特的思维风格以及对“河怪”的畏惧情感。通过向全知模式的越界,非洲黑人的感知得以呈现,可以看出,在欧洲人眼中司空见惯的“船”,在非洲土著人看来却是“凶猛的河怪”,这表明欧洲工业发展的迅速和非洲文明的落后,凸显了“文明与野蛮”的二元对立,然而这种文明是真正人道主义上的“文明”吗?显然从整篇小说看来不是的,《黑暗的心》“把对人性的挖掘步步深入、直指黑暗的中心,又通过马洛把从黑暗的中心获取的智慧一层一层传播开来,直至处于中心边缘的如‘我’一样的人群” [7] ,所以这里的视角越界引领读者思考小说的主题,具有讽刺效果,深化了主旨意义。

4. 结语

论文应作为康拉德最具代表性的小说,《黑暗的心》历年来是国内外学者研究的热点之一,纵观以往的研究,其角度主要集中于殖民主义与后殖民主义、生态主义、女性主义以及对小说主题的探究。其中,对《黑暗的心》中叙述手法的研究也不在少数,主要是关注小说的叙述层次和多重叙述视角,而少有研究关注到文本中视角越界的问题。本文从叙述视角和视角越界相关理论出发,着重探析了《黑暗的心》当中的视角越界现象,通过分析具体例子,进一步探讨了视角越界所产生的效果和所具有的意义。

首先,通过对叙述视角和视角越界相关概念的介绍,可以看出视角越界是文学作品中比较常见的现象,判断视角是否越界的标准是看其“合法性”,即在该视角下是否有权做出相应的叙述,其叙述是否违反了相应的规约。其次,在《黑暗的心》当中发生的视角越界多是从第一人称叙述到全知模式的越界,而这种越界又主要包含两种类型,一是目击现场的视角越界,二是透视心理的视角越界。一般来说,第一人称视角对于自己不在场的事件是没有发言权的,同时也无权透视其他人物的心理,因此,如果在马洛的第一人称回顾性叙述中,出现了对于他不在场的场景描述,以及对于其他人物心理活动的叙述,则可以判断发生了视角越界。最后,通过对《黑暗的心》中视角越界现象的详细探讨,可以看出视角越界有着其独特的艺术效果。第一人称叙述与全知模式相比,其视角存在着一定的局限性,而越界到全知视角就可以弥补这种缺失,把“我”不在场的画面呈现出来,一定程度上可以修补断裂的情节,使得整个故事更加完整;透视其他人物的内心,让读者对于小说的思想有了更深入更全面的了解,可以深化主旨意义,读者更加体会到马洛是如何在非洲大陆实现了对自我的追寻。同时,在全篇大量的第一人称叙述中,插入其他视角,可以让读者从习惯性思维中抽离出来,获得新奇的感受与独特的体验,产生一种“陌生化”效果。

文章引用

张 雪. 自我追寻之旅——《黑暗的心》中的视角越界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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