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dern Linguistics
Vol. 12  No. 01 ( 2024 ), Article ID: 80289 , 7 pages
10.12677/ML.2024.121074

上海南部方言入声韵的演变

Federico Fabian Demarco

上海大学文学院,上海

收稿日期:2023年12月11日;录用日期:2024年1月19日;发布日期:2024年1月31日

摘要

一百多年前的上海方言拥有七个开口呼入声韵,其中有-ʔ -k两个韵尾,在如今的上海南部方言中不同程度地被保留着。本文以19世纪对上海方言的研究为出发点,运用大量的第一手资料分析了开口呼入声韵在上海市松江、奉贤和金山三区方言的演变,着重关注以下三点:(1) 入声韵之间的合并及其主元音的音值,(2) 入声韵的舒化,(3) -k韵尾,对于了解吴语入声韵的演变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关键词

上海方言,入声,松江方言,奉贤方言,金山方言,吴语

The Evolution of Entering Tone Finals in Southern Shanghai Dialects

Federico Fabian Demarco

College of Liberal Arts, Shanghai University, Shanghai

Received: Dec. 11th, 2023; accepted: Jan. 19th, 2024; published: Jan. 31st, 2024

ABSTRACT

The Shanghai dialect from over a century ago featured seven “open-mouth” (开口呼) entering tone finals, which included -ʔ and -k as possible codas (韵尾), characteristics that persist to varying extents in present-day southern Shanghai dialects. This study takes the research on the Shanghai dialect in the 19th century as a starting point and employs a large amount of first-hand data to analyze the evolution of “open-mouth” entering tone finals within the dialects of Songjiang, Fengxian, and Jinshan districts in Shanghai. The emphasis is specifically on the following three aspects: (1) the merger between entering tone finals and the phonetic values of their nuclei, (2) the weakening of entering tone finals, and (3) the -k coda. These elements offer valuable insights into the evolution of entering tone finals in Wu Chinese.

Keywords:Shanghai Dialect, Entering Tone, Songjiang Dialect, Fengxian Dialect, Jinshan Dialect, Wu Chinese

Copyright © 2024 by author(s) and Hans Publishers Inc.

This work is licensed under the Creative Commons Attribution International License (CC BY 4.0).

http://creativecommons.org/licenses/by/4.0/

1. 前言

上海地区方言属于吴方言太湖片苏沪嘉小片(《中国语言地图集》1987 [1] )。许宝华等(1993) [2] 以上海各地方言的单字调等特征进一步地将其分为五片:崇明片、嘉定片、松江片、练塘片和市区片。松江片范围最广,又可以分为松江小片、浦东小片和上海小片。钱乃荣(2007) [3] 则认为可以根据阳平为首字的连读变调型式将上海小片与浦东小片统一为“上海方言区”。

与其他吴方言相同,上海地区方言至今保留中古汉语的入声韵。许宝华等(1993) [2] 指出松江片的主要特点之一是开口呼入声韵数量多,以南汇惠南镇为例,一共有七个:渴kʰœʔ ≠ 刻kʰʌʔ ≠ 磕kʰəʔ ≠ 掐kʰæʔ ≠ 客kʰɑʔ ≠ 哭kʰoʔ ≠ 壳kʰɔʔ。钱乃荣(1992) [4] 认为吴语区入声韵最发达的地区是旧松江府地域。相比之下,在如今的上海市区方言中,开口呼入声韵总数已减少到两个:/ɐʔ oʔ/。然而,松江片的七个开口呼入声韵不代表该片各地的具体情形,如金山区许多地点早在八十年代只有六个(哭 = 壳),而就其他地点的当前情况来说,入声韵已开始归并。另外,入声韵主元音的音值在各地不完全相同,这在存在入声韵舒化的地点是至关重要的,能决定舒声韵与入声韵之间的归并。最后,关于入声韵的塞音韵尾,钱乃荣(1994, 2003) [5] [6] 指出19世纪上海方言中的-ʔ -kʔ两个入声韵尾不同程度地保留在上海郊区农村(奉贤区)老年、中年人口音中,但绝大多数对松江片方言的研究,如各区(原为县)的“县志”(《松江县志》 [7] 、《金山县志》 [8] 等),只标有-ʔ一个韵尾。

本文首先挑选19世纪上海方言具有代表性的文献,对有关开口入声韵的格局作了归纳,再运用笔者与封烜鑫在2019年至2023年间田野调查中得到的第一手材料,分析了上海市松江、奉贤和金山三个区中老年人口音中的开口入声韵及其演变,着重关注以下三点:(1) 入声韵之间的合并及其主元音的音值;(2) 入声韵的舒化;(3) -k韵尾。这三个区绝大多数地点的方言属于松江片松江小片,少数属于松江片浦东小片和练塘片,本文将其统一称为上海南部方言。

2. 19世纪西儒文献中的入声韵

上海地区方言首批系统性的研究始于19世纪中后期。这些研究记录的大多是上海老城厢的方言,与现今通行的上海“市区话”有着不少区别,却与松江方言相近。随着上海开埠后的都市化,本地方言逐渐开始受到外来移民方言的影响,到了20世纪初,上海方言分新旧两派,其中新派近似苏州音(赵元任1928 [9] )。钱乃荣(2003) [6] 指出e向ø音变(“半男蚕船”等)的完成标志着“上海话从松江话语音主要特征中走出……由旧上海话变成了新上海话”。

我们在考察上海南部方言入声韵的演变时,不妨求助于传教士对上海老城厢方言的研究文献,将其作为出发点。

(一) 英国传教士Edkins J. (1853/1868) [10] 的A Grammar of Colloquial Chinese: As Exhibited in the Shanghai Dialect (《上海方言口语语法》)为上海方言最早的研究之一。此书对上海方言的声韵调和语法进行了惊人的详细描述。书中一共记录了七个开口呼入声韵

Table 1. Main sources of “open-mouth” entering tone finals in 19th century Shanghai dialect

表1. 19世纪上海方言开口呼入声韵的主要来源

表1所示,19世纪上海方言中有-ʔ、-k两个入声韵尾,并且两者为互补关系,用Edkins的话来说:“The terminating consonants of the fourth tone, in some dialects are three, k, t, p, corresponding to the final ng, n, m, of words in the other tones. Only the first of these is audible in Shanghai pronunciation. It occurs after á, ó, o, u.”。Edkins同时强调了-k韵尾在上海方言中的特殊性:“Of the three terminating consonants is the 入声 k only is developed at Sháng-hái, and even this is wanting in all the large cities near, including those in the northern part of Cheh-kiáng.”。这说明北部吴语的-k韵尾当时已经算很稀奇了,不见于上海附近的大城市,包括浙江北部地区。另外,Edkins所记的大量-k韵尾字又有带-ʔ韵尾的读音,比如“角”kok/koh,可见当时的-k韵尾已不稳定。

(二) MacGowan J. (1862) [11] 的A Collection of Phrases in the Shanghai Dialect Systematically Arranged (《上海方言习语集》)是一本为初学者编写的书。书中记载了六个开口入声韵:öh [œʔ] uk [ʌk] eh [ɛʔ] ak [ᴀk] ōk [ok] ok [ɒk],其中大多数带有-k韵尾的字又有带-ʔ韵尾的读音,这与Edkins (1853/1868) [10] 相同。不过与Edkins不同的是少了一个韵母,/eh ah/合并成[ɛʔ]。

(三) 法国天主教会1883年在上海出版的Leçons ou Exercices de Langue Chinoise. Dialecte de Song-kiang (《松江方言练习课本》) [12] 是另一本记录开埠后不久上海方言的杰出著作。根据书中的人称代词等内容,钱乃荣(2015) [13] 认为此书的音系为徐家汇一带的上海方言。开口呼入声韵仍为七个:eu [œʔ] e [ʌʔ] é [ᴇʔ] è [æʔ] a [ɑʔ] ó [oʔ] o [ɒʔ],不标入声韵韵尾,但说明入声读短促调,并且用“小半圈”在入声字右下角标出。

(四) Yates M. T. (1893) [14] 的First Lessons in Chinese (《中西译语妙法》)同为一本给想学上海方言的外国人编写的书。书中仍记录了七个开口呼入声韵:oeh [œʔ] uh [ʌʔ] eh [ɛʔ] ah [æʔ] ak [ɑʔ] ok [oʔ] auh [ɔʔ],其中ak和ok (等同于Edkins的/ák/和/ók/)以字母k为结尾,其余入声韵都以h为结尾,但这并不代表此书的音系保留着-k韵尾。该书用的拉丁字母注音法为“Union System of Romanization”,对入声韵的韵尾作了以下的注释:“Final k and h are not pronounced: they indicate that the preceding vowel is pronounced in a short, abrupt manner. Single vowels followed by k retain their original sound; followed by h are shortened”,即k音节尾只表示元音音色的不同且不带k韵尾。20世纪初不少研究,如Pott (1907) [15] ,Silsby (1907) [16] 的拉丁字母注音法都用“Union System of Romanization”或以其为基础。

通过上文对早期文献的分析,我们可以知道19世纪上海方言拥有七个开口呼入声韵,只有MacGowan (1862) [11] 书中记有六个。该时期/eh ah/的归并较可疑,不过如今见于上海南部少数地点,应为后期的演变(参考本文第三节)。此外,Edkins (1853/1868) [10] 和MacGowan (1862) [11] 都有-ʔ -k两个入声韵尾,两者为互补关系,其中-k韵尾当时已不稳定,到了19世纪后期似乎已基本消失了。学者对-k韵尾的存在有着不同的观点,如游汝杰(1998) [17] 、钱乃荣(2003) [6] 都认为Edkins的记录是可信的,而陈忠敏(2023) [18] 却认为Edkins的记音是随意造成的。

3. 上海南部方言入声韵

为了分析上海南部方言中开口入声韵,我们共选取了十四个地点作为总体参考。松江区共有6个:仓桥(赵家)、张泽(大庙)、泗联(廿八溇)、天马(横山)、古松(新姚)、新浜(赵王);奉贤区共有4个:胡桥(窑桥)、泰日(木行)、塘外(大门)、邵厂(邵靴);金山区共有4个:朱泾(建设)、金卫(新联)、朱行(红光)、兴塔(曹都);请见表2

Table 2. “Open-mouth” entering tone finals in southern Shanghai dialects

表2. 上海南部方言开口呼入声韵

(1) /öh/韵母

/öh/韵母在大多数地方读[œʔ]。在金山区朱泾、兴塔、枫围,/öh/韵母的主元音高化到[ø]或者[ʏ]。在松江区东南部张泽、叶榭、金山区东部亭新、朱行、漕泾以及奉贤区西乡大多数地点,/öh/有并入/eh/的趋向,大多人已不分。值得一提的是/öh/韵母在擦音或塞擦音声母后通常带有前滑音-ʮ-,在其余声母后带有前滑音-w-,例如:“夺”[dʷœʔ]、“说”[sʮœʔ]。

(2) /uk/与/eh/韵母

/uk/是七个韵母当中最不稳定的韵母,在多数地方已并入/eh/韵母,现连老年人都已不分或只在少数字里保留,其中基本上都是见系字,例如:黑[hʌʔ]。在金山区兴塔、枫围以及松江区新浜部分地点少数字读[ɤʔ],与流摄的主元音相同。只有奉贤区东乡奉城、塘外、泰日等周边地点则保留得较好,其中包括年轻人,这是因为在奉贤东乡/eh/有与/ah/合并的趋势,多数老年人,尤其是在奉城、洪庙已不分/eh ah/,两者为[æʔ]或者[ɛʔ]。同样的,/eh/韵母在金山区枫泾、兴塔一带也多与/ah/韵母合流。在金山区金卫,山阳,钱圩等金山南部地点,很多中年人以及大多数年轻人不分/eh ah/,音值介于[æʔ~ɜʔ]。另外,在金山区、松江区靠近浙江省部分地点,早期上海部分/eh/韵母字归/öh/韵母,比如:“答”/tœʔ/、“设”/sœʔ/等,与嘉善方言相同。

(3) /ah/与/ák/韵母

上海南部方言大多数地方仍能分/ah ák/两个韵母。/ah/韵母多读[æʔ],在有的地方舌位可高至[ɛ]。/ák/韵母则读[ᴀʔ]或略靠前些。在金山区枫泾、兴塔、朱泾等周边少数地点,/ák/韵母读后元音[ɑʔ]。松江区古松、大港、昆冈、天马、佘山绝大多数地点不分/ah ák/两韵,/ah/并入了/ák/,这也包括八十、九十岁的老年人。/ah ák/合并的范围大致是从新五西北角,沿着青浦区一直到松江区西北部。

(4) /ók/与/ok/韵母

除了金山区东部亭新、朱行、漕泾以及少数邻近地点能区分以外,金山其余地点皆不分/ók ok/。在朱泾以东、以南绝大多数读[ɔʔ]。在兴塔,枫围一带则读[ʊʔ],主元音与假摄相同。松江区除了南部新五、泖港,古松大多数地点不分,都读[ɔʔ](或略高些)以外,松江区其余地方以及奉贤所有地点都分,不过/ok/韵的音值略有出入,在奉贤区大多数地点开口度相对大些,读[ɒʔ]。

最后,值得一提的是,如果两个开口呼入声韵母合并,那么在大多数况下,与其相对应的齐齿、合口、撮口韵母也跟着合并。

4. 入声韵的舒化

钱乃荣(1994) [5] 指出在奉贤区东乡奉城话部分连读变调组合中入声韵处于后字位置时失去了喉塞音韵尾,即舒声化。许宝华、陶寰(2015) [19] 指明松江方言入声字可以读长调,舒化后分别读阴上和阳上。实际上,入声韵的舒化在上海南部非常普遍,阴入舒化后各处都归阴上,但阳入的情况不一致。在金山区、松江区(除东北部外)、奉贤区西乡大多数地点,阳入舒化后读低平调22,与阳上相同,只是在大多数地点原阳上早就并入阳去,所以在这些方言中就多出现一个新的低平调,与原阳上调相同。在松江区东北部,和奉贤区东乡(除四团、平安、邵厂外),阳入则并入阳去。

入声韵舒化后多多少少仍能与舒声韵区分开来,这是因为入声韵的主元音与阴声韵的不同。主元音的不同并非来自入声韵舒化后的音变而是入声韵本身的特征。以奉贤区东乡泰日话为例,阴入舒化之后我们就得到以下的格局:洒sɑ阴上 ≠ 湿sᴀ阴上 ≠ 杀sæ阴上 ≠ 色sʌ阴上 ≠ 手sɤ阴上 ≠ 水sɿ阴上 ≠ 水阴上 ≠ 说sœ阴上 ≠ 刷sɛ阴上 ≠ 散sᴇ阴上 ≠ 陕sɪ阴上 ≠ 舍sʊ阴上 ≠ 少sɔ阴上 ≠ 叔so阴上 ≠ 索sɒ阴上。可见“湿、杀、色、说、刷、叔、索”原读阴入调的七个字,舒化后并不与其他舒声韵混同,但这并非上海南部所有地点的情况:

(1) 在/öh/高化成[ʏʔ]或者[øʔ]的地点,/öh/舒化后就与ʏ/ø韵母合流,以金山区朱泾、兴塔为例:夺 = 断dʏ阳上

(2) 原/uk/少数字在金山区枫泾、兴塔以及松江区西南角读[ɤʔ],/uk/韵母舒化后与ɤ韵母合流,以金山区兴塔为例:肋 = 溇lɤ阳上

(3) 在/ák/读后元音[ɑʔ]的地点,它舒化后与舒声韵ɑ合流,这包括松江区新浜以及金山区枫围、兴塔、朱泾,例如:尺 = 扯tsʰɑ阴上。在/ák/读[ᴀʔ]的地点,它舒化之后仍能与ɑ韵母区分开来,不过年轻人通常将舒声韵ɑ读作[ᴀ],故两者也会合并。

(4) /ók/读[ʊʔ]的地点基本上都与假摄合并,例如:北 = 把ɓʊ阴上

(5) 最后,在金山区朱泾以及周围地点,/ah ok/舒化后能与原阳声韵同音,这是因为部分人的原阳声韵字失去了它们特有的鼻化特征后,我们得到以下结果:冷 = 辣læ阳上,讲 = 角kɔ阴上。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很多资料同时将来自效摄的主元音和入声韵/ok/都记为[ɔ],但事实上,在上海南部绝大多数地点两者不相同。一般来说,效摄的主元音较/ok/韵略高些且带有-w-前滑音,故/ok/舒化后仍与效摄不同音。

5. -k韵尾

不管主元音的音值是什么,在上海南部大多数地点,入声韵只有喉塞音-ʔ一个韵尾。然而在奉贤区中北部的金汇、齐贤以及东乡洪庙、四团等少数地点,-ᴀ- -o- -ɒ- -ʌ-四个主元音后仍保留着-k软腭塞音韵尾,与传教士在19世纪所记基本相同。-k韵字尾在单字调中以-ʔ为主,但在连读变调中处于非后字位置的时候,舌头与软腭的触碰较明显,例如:百姓ɓᴀk⁴ ɕiŋ⁴⁴ | 白菜bᴀk² tsʰɪ³⁵ | 福气hok⁴ tɕʰi⁴⁴ | 服帖ɦok² tʰieʔ²²³ | 墨水mʌk² sɿ²²³ | 踢煞tʰiʌk⁵ sæʔ²¹ | 握手uɒk⁴ sɤ⁴⁴ | 吃cʰiʌk⁴。-k韵尾主要见于老年人口音中,但不稳定,即词中有时用-ʔ,有时用-k。当后字为ɗ组、ts组的时候-k韵尾出现的概率最高,当后字为ɦ以及零声母的时候概率反而最低。

此外,如果这些入声韵后接浊声母字,-k韵尾在受到后字声母的影响下就会浊化成-g,这个现象就被Edkins (1853/1868) [10] 所注意到:“It is heard k before consonants of the upper series, particularly, s t; and g before those of the lower series, particularly z, d。”同样的浊化现象也见于MacGowan (1862) [11] ,比如:“觉着”kog-zah。然而,在上海南部方言中这不限制于后字为“阳调字”的时候。在上海南部方言里中古的“帮”、“端”、“见”三母普遍读成ɓ ɗ ʄ,而因为内爆音声母语音上为浊音,所以这些声母字同样地触发-k韵尾的浊化,例如:学期ɦɒg² dʑi²²³ | 黑板hʌg⁴ ɓᴇ⁴⁴。

6. 结语

上海南部方言不同程度地保留了早期文献中的开口呼入声韵母。韵母最少的地区为四个,最多的仍为七个。入声韵带有的塞音韵尾,在上海南部数个地点普遍弱化,导致入声韵的舒化,这一般来说意味着声调数量的减少,但不一定韵母的减少,这是因为入声韵在舒化后一般保留着与舒声韵不同的主元音。与其他周边方言不同,奉贤区东北部老年人口音中仍保留着-k韵尾,尤其是在非词尾位置的时候,不过已不稳定,通常被-ʔ代替。钱乃荣(1994) [5] 指出-k韵尾只与-ʌ-(/uk/) -ɑ-(/ák/) -ɔ-(/ok/)三个主元音相配,然而在本文的发音人口音中-k韵尾也可以搭配-o-(/ók/)主元音,与Edkins (1853/1868) [10] 相同。-k韵尾的浊化是由其后字声母的浊音质(voiced quality)所决定的,包括阳调字,但并不仅限于这些,还包括声母为ɓ、ɗ、ʄ的阴调字。

注释

①《金山县志》 [8] 的方言部分以朱泾话为主,共记6个开口入声韵,其中[ʌʔ]韵母在声韵调配合总表中只有一个字:“湿”,疑为记错,根据我们的调查应为[ɑʔ]韵母字。

②下文共时比较时用Edkins (1853/1868) [10] 的拉丁字母注音法。

③表中的“少”表示独立的韵母仍存在,但大多数字已合并到其他韵去或部分人已经没有该韵母了。

④本文不讨论浙江等地区移民在上海南部的方言。

文章引用

Federico Fabian Demarco. 上海南部方言入声韵的演变
The Evolution of Entering Tone Finals in Southern Shanghai Dialects[J]. 现代语言学, 2024, 12(01): 526-532. https://doi.org/10.12677/ML.2024.1210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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