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vances in Psychology
Vol.4 No.04(2014), Article ID:13786,8 pages
DOI:10.12677/AP.2014.44079

Integrated Theory of Moral Conviction in Justice Research

Jinsheng Hu, Hongxia Wang, Chun Ye, Yunlu Fu

School of Psychology, Liaoning Normal University, Dalian

Email: hu_jinsheng@126.com

Copyright © 2014 by authors and Hans Publishers Inc.

This work is licensed under the Creative Commons Attribution International License (CC BY).

http://creativecommons.org/licenses/by/4.0/

Received: Jun. 10th, 2014; revised: Jun. 16th, 2014; accepted: Jun. 23rd, 2014

ABSTRACT

Unlike justice research guided by metaphors of “homo economicus” and “homo socialis”, integrated theory of moral conviction (ITMC) concerns about moral attribute of justice judgment and justice motives. ITMC proposes that individual’s moral conviction is of universality, irrationality, autonomy and intolerance. The key assumptions of ITMC include value protection model, the authority independence hypothesis, the litmus test hypothesis and the emotion hypothesis. The theory complements with “homo economicus” and “homo socialis” approaches of justice research, and explains phenomena like altruistic punishment and rejecting advantageous inequity better than other theories. By integrating justice research in moral development and social psychology, ITMC enriches the justice motives research and helps to shift the perspective of research from parties involved to the third party. More emphasis should focus on the mechanism of how moral conviction influences justice judgment and the contingent nature of justice motives in future research.

Keywords:Moral Conviction, Authority Independence Hypothesis, Litmus Test Hypothesis, Emotion Hypothesis

公正研究中的道德信念整合理论

胡金生,王红霞,叶  春,富云露

辽宁师范大学心理学院,大连

Email: hu_jinsheng@126.com

收稿日期:2014年6月10日;修回日期:2014年6月16日;录用日期:2014年6月23日

摘  要

不同于“经济人”和“社会人”隐喻的公正研究,道德信念整合理论关注公正判断和公正动机的道德属性,强调个体道德信念具有普世正当、非理智性、非他律性和非容忍性。该理论的核心观点包括道德价值保护模型、权威独立假说、试金石假说和情绪假说。道德信念整合理论在解释利他性惩罚以及拒绝有利不公正时有一定的理论优势,是“经济人”和“社会人”公正取向研究的有益补充。该理论整合了道德发展与社会心理对公正的研究,丰富了公正动机的研究并推动研究主体由当事人向第三方转换。未来,道德信念影响公正判断的机制以及不同取向公正动机如何权变的研究还需加强。

关键词

道德信念,独立权威假说,试金石假设,情绪假说

1. 引言

人们关心公正的动机是什么?影响公正判断的因素有哪些?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基于“经济人”假设的分配公平理论和相对剥夺理论认为,个体偏好追求自我利益的最大化,尤其是基本的物质需要受到威胁以及将提高生产效率作为首要目标时,公正判断更依赖于主观的成本和利润分析。人们期望自己和他人都遵守公平的规则,因为这是获得长期利益的最佳途径。“经济人”取向的公正研究依从于社会交换理论,强调社会比较和主观价值感在公正判断中的作用,重视共享价值、权威序列、均衡匹配、互动目标、资源形态等要素对公正判断的影响(Tyler, 1997)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随着程序公正研究的开展,从“经济人”假设中衍生出了“社会人”假设,该取向主要从社会群体价值的视角来解读公正,强调公正是维护个体价值和自尊的重要途径,公正动机主要源自社会认同、地位关注、相互依存等需要。在组织公正判断中,个体尤为关注程序的一贯性、无偏性、正确性、修正性、代表性和伦理性(Leventhal, Karuza, & Fry, 1980)。在人际交往中,互动公正(international justice)最能代表公正的个体间方面,是公正当中最无形的成分,属于“无成本行为”,交往时的中立性、信赖性、地位尊重等互动变量会显著提高个体的公正感(Daly, Williams, O’Connor, & Pouder, 2009)

“经济人”和“社会人”假设引领公正动机研究取得了丰硕成果,但无论“经济人”还是“社会人”假设,均认为公正动机和公正判断与资源分配及期待是否被满足有关(Colquitt, Conlon, Wesson, & Porter, 2001)。最近“道德人”取向的研究则强调,把公正看成手段而不是目的其实忽略了公正的道德属性,纯粹的公正关心受道德观念驱使,公正判断是根据内心的价值体系在道德框架内做出的,它更多地依存于道德直觉而不是外部社会线索(Rupp & Bell, 2010)。人们关心公正背后的动机是道德,而不仅仅是自我利益和归属需要等非道德的动机。这符合进化心理学的观点,因为在进化心理学看来,那些学会在竞争和合作中达到平衡的人发展出了道德善恶的概念,惩罚破坏契约和公正规范的人比那些没能发展出这些特质的人有明显的适应优势(Robinson, Kurzban, & Jones, 2007)

2. 道德信念的特征

道德信念整合理论(Integrated theory of moral conviction)区分了社会判断中的三种态度或领域:个人偏好,它主要用来表明个体的主观倾向,对同一种事物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喜好,它无所谓对错,只是不同;习俗,它是某些社会群体的行为规范和文化标准,一般只对群体内的成员有效,如果外群体成员违反通常会得到宽容;道德信念,它是指用核心价值信念来看待具体事件和情境产生的强烈的是非态度以及道德或不道德的主观评价。道德信念的态度成分即道德命令(moral mandate),它不同于其他非道德态度,更多涉及道德和非道德、正确或错误的认知评价。在道德信念整合理论看来,道德信念在很多方面有别于个体偏好和习俗。

2.1. 普世正当

不同于个人偏好和习俗,人们相信自己的道德标准也适用于其他人,偏好把自己的道德信念投射给他人,也更倾向认为道德信念是纯粹的,是大家都应该认同的普遍真理(Skitka, 2010)Skitka等(2005)比较了道德信念组与错误但非道德信念组被试解决争议方式的差异,研究发现,前者会表现出很低的合作意愿及非常强烈的尴尬和痛苦情绪,也不能提出解决争议的方案;后者则能提出共同的解决方案,表现出很高的合作意愿,并觉得制定方案过程很有趣。道德信念是独立于其他因素的动机力量,无需其他附加条件就足以指导个体的思想、感受和行为,成为不同于其他非道德态度的正当理由(Prinz, 2007)。因此,道德信念能较好地预测个体的行为。一项研究就发现,在总统选举中,无论是政治右派还是左派,道德信念和投票倾向之间具有显著的正相关(Lodewijkx, Kersten, & van Zomeren, 2008)

2.2. 非理智性

个体常把道德信念看做是显而易见的客观事实,依据道德信念做出的是非判断不需要证据,道德信念是不证自明的,它本身就是证据(Goodwin & Darley, 2008);基于道德信念的“非理性”加工不受工作记忆容量干扰,是依赖经验或联想的直觉判断过程,基于这一过程的社会判断会受到情绪因素的强烈影响。道德信念的“非理性”加工主要由情绪和习惯引导,其反射形式的匹配可以进行无意识的分析并与储存的原型做比较,它不仅容量大、迅速、灵活、不干扰自然衡量过程,而且其自上而下的加工方式可以使信息更概括、更融合,这会使它在复杂的判断中颇具优势并增加事后满意度(Bos, Dijksterhuis, & Baaren, 2008)

2.3. 非他律性

道德信念较少受权威或群体规范的影响,有很强的自主性,个体的道德视角更专注事情的“本来面目”或“本该如此”,而不是群体规范、组织程序和权威支配(Skitka, Bauman, & Mullen, 2008)。为了避免嘲笑以及表明自己态度的恰当性与合法性,个体通常回避与大多数人的意见相左。然而,如果某一个话题威胁到了个体的道德信念,即便自己是少数,人们也倾向突破从众压力,反抗大多数人(Hornsey, Smith, & Begg, 2007)Aramovich等(2012)在研究中,首先评估了被试对刑讯的态度及道德信念,确认被试反对刑讯后,将其随机分配到包含其他4个人的社会支持组和非社会支持组,组间变量是其他4人是否支持刑讯。结果表明,无论有无社会支持,持反对刑讯道德信念的个体都不会屈从大多数人的意见。

2.4. 非容忍性

与非他律性类似,进一步的研究还发现,当人们的道德信念受到威胁时,无论与亲密还是陌生人,个体均无法容忍,道德信念分歧会显著影响彼此间的社会和心理距离,不仅不愿与持不同信念的人合作,甚至不惜动用歧视、双重标准等不公正方式对待他们。有研究让被试分配10张有价证券,当得知接受者与他具有道德分歧时,分配者自己会平均保留8.5张。而与接受者没有道德分歧的被试,则多选择平分奖券(Wright, Cullum, & Schwab, 2008)Skitka等人(2012)进行了道德分歧的跨文化研究,发现无论美国人还是中国人,道德信念分歧都会导致个体间严重的非容忍。但如果是非道德信念分歧,中美被试则经常表现出不一致。例如,当涉及到敏感的政治意见而非道德信念分歧时,相对于中国被试,美国被试更容忍。

3. 道德信念整合理论的核心观点

3.1. 价值保护模型

道德信念整合理论提出的道德价值保护模型(value protection model)十分强调道德认同在公正判断和公正动机中的作用。主张人们会普遍追求道德信念与态度和行为间的一致,缺乏一致性将导致个体的认知失调。该模型认为,道德价值是自我认同的核心,人们会通过道德信念和立场的表达来强化自我认同;也会依据道德命令将组织、权威、内外群体成员及自己的想法分为合法或违法,当分配结果和分配程序与个体的道德信念一致时,人们就会将其知觉成合法和公正的;而且,无论目睹别人还是感觉自己违反了道德命令,都会威胁个体的自我认同,为了应对这种威胁,人们会通过认知、情感和行为的调节来保护自我认同。Skitka(2002)的研究表明,在涉及同性恋婚姻、安乐死、堕胎及非法移民等容易产生道德分歧案件的审判中,人们的道德信念对公正判断有显著的影响,而程序公正只有在个体的道德信念不甚明确时才影响公正判断。如果审判程序和结果公正,但不符合人们的道德信念,人们仍会质疑它的公正性。道德信念分歧会导致社会交往的疏远、亲密关系中的非容忍、敌意和不合作,妨碍争议共识的达成。为了维护自我认同,违反自我道德命令时,人们会感到自责、自我厌恶和内疚,此时个体常采取道德清洗(moral cleansing)策略来保护自我认同,通过态度和行为的调节重新修复自己良好的道德形象;如果是他人违反道德命令,则会激发人们的道德义愤(moral outrage),导致不公正感、蔑视、消极认同甚至激烈地抗议(Tetlock, Kristel, Elson, Green, & Lerner, 2000)

3.2. 权威独立假说

权威独立假说(authority independence hypothesis)主张,当个体认为权威的命令、决策或分配不道德时,就不会屈从权威,而是认为自己没有责任和义务接受,如果只是与他们的偏好和习俗不符则不会如此。该假说强调,涉及道德信念的公正判断主要由内心的道德是非左右,而不是社会规范、合法权威及公正程序所致。Skitka和Houston(2001)让被试观看虚拟的新闻报道,描述了凶杀案的被告是真的有罪还是无辜的,被告是在公正的审判后处决还是由被害者家人在庭审前杀死。结果显示,人们倾向认为无论通过审判还是受害者家人,只要让有罪的被告受到惩处就是公正的。Skitka(2006)调查非俄勒冈被试对安乐死合法化的道德信念、法院的程序公正性和合法性评价。结果显示,被试在法院审判结果出来之前的道德信念准确预测了对审判结果的公正感,而不是法院审判程序的公正及合法性。Skitka等人(2008)让被试评价一个虚拟的关于堕胎的政府决策的公正性,他们先通过有无发言权控制程序公正,而后测量被试对坠胎的道德信念。结果表明,当道德信念微弱时,发言权促进了公正感,当道德信念强烈时,给予发言权并未提高被试的公正感,支持或反对堕胎的道德信念预测了是否接受决策,而不是有无发言权。Bauman和Skitka(2009)还考察大学生对学校权威决定的反应。当学生得知校委会决定将堕胎费用纳入到自己事先支付的就诊费用中时,对堕胎持反对信念的学生多准备情愿、抗议、收回支付费用,尽管他们认为决策程序很公正。相反,支持堕胎的学生则无意抗议,即便得知决策程序是非法和不公正的。

3.3. 试金石假说

试金石假说(litmus test hypothesis)认为,以往程序公正的研究多强调程序信息可以用来评估长期受到公正待遇的可能性,确认自己在群体中的地位,但这多局限在信息不足的情况下。该假设则强调,如果人们对某些事件持有确定的道德信念,就会根据道德信念反过来审视程序公正性和权威合法性。1999年古巴男孩Elián 和母亲偷渡美国时船倾覆,只有男孩一人获救。男孩在古巴的父亲要求美国归还孩子,而移民局则把孩子交给了其在迈阿密的亲戚,亲戚随之申请孩子在美国政治避难,后来法院判决孩子回古巴,但亲戚和当地社区拒绝执行,最终警方强行带走孩子。因为此案件涉及强调自由价值还是父母权利的道德信念分歧,Skitka和Mullen(2002)做了追踪研究,他们对全国样本在强制执行前、执行后和孩子回到古巴后各收集了一次数据。结果表明,83%有明确道德信念的人批评美国政府,而无明确道德信念的只有12%;开放式调查显示,支持男孩留在美国的人多将批评的矛头指向强制执行的决策者,而支持男孩回到古巴的人多认为结果公正,但批评当局拖了太久才强制执行;封闭式调查结果显示,人们对处理的公正感和合法性判断主要取决于之前的道德信念,而不是对程序公正及合法性的审视。Mullen和Nadler(2008)的实验也支持了试金石假说,他们让被试匿名,并向其展示支持、反对、无关被试道德信念的法律决策。研究者在装有问卷的档案袋中放了钢笔,实验结束之后,要求被试返还问卷和钢笔。结果表明,相对于支持和无关道德信念组,反对组被试不仅有强烈的情绪反应,而且更倾向把笔偷走。

3.4. 情绪假说

情绪假说(emotion hypotheses)比权威独立和试金石假说更进一步,提供了道德信念影响公正判断的动机解释。该假说认为,当人们对道德信念相关问题进行公正判断时,会产生比其他问题更强烈的情绪反应,这些情绪反应又会反过来影响公正判断和决策接受,使其带上情绪色彩。一般而言,在不确定的情况下,人们会很细心地评价程序是否公正,但当个体持有明确的道德信念时,人们则更倾向采用直觉和情绪的方法评判结果和程序是否公正(Lind & van den Bos, 2002)Mullen和Skitka(2006)研究了人们对模拟陪审团关于支持或反对堕胎决策的反应,陪审团判决程序包含了公正程序和有明显漏洞程序两种。结果表明,当陪审团决策结果与被试的道德信念相违背时,他们报告了更强烈地愤怒情绪,而且这种情绪还导致被试贬低程序和结果的公正性;然而,当决策结果和被试的道德信念无关时,被试报告了低程度的愤怒,而且更倾向将决策评估为公正的。研究者认为,道德信念受到威胁的个体不能充分地权衡程序信息并做出公正判断,对违反和威胁道德信念的愤怒情绪,会导致个体把全部的情景都知觉为公正或不公正。除了程序公正性的操作外,研究者又增加了对决策接受的测量,并进一步发现,当决策结果与被试的道德信念不一致时,即便是客观公正的程序,被试仍会拒绝陪审团判决,当决策结果和被试的道德信念无关时则不会。研究者指出,对判决结果的负性情绪调节着道德信念和公正判断之间的关系,因道德侵犯会诱发道德义愤和厌恶的混合情绪,这增加了反对决策、疏远群体和做出越轨行为与不公正判断的意图。Batson(2007)在研究中将由不公正待遇引发的愤怒进一步区分为自己受到伤害引起的个人愤怒和目睹他人受伤害引起的共情愤怒。当被试感知到他人遭受了和自己一样的不公待遇时,道德信念违背会诱发共情愤怒,如果不公正与道德信念无关,只有自己或亲密他人受害才诱发了共情愤怒。

4. 道德信念整合理论的优势

在各种文化群体中,不仅随处可见付出成本却又不计回报的利他性惩罚(altruistic punishment),而且人们还经常拒绝对自己有利的不公正。“经济人”和“社会人”取向的工具性动机不能对这两类公正关心进行全面的解释。道德信念整合理论则认为,有利不公正厌恶和利他性惩罚的深层次原因应该来自个体的道德信念。

4.1. 对利他性惩罚的解释

Fehr和Fischbacher(2004)研究表明,在独裁者博弈中60%的第三方会惩罚自私的独裁者,在囚徒困境实验中则为46%。Kahneman等(1986)让被试给自己和别人分配特定数量的钱,并将对方分别描述成不公正分配的实施者、受害者和无关者。结果表明,人们会牺牲自己的所得补偿受害者,同时惩罚不公正实施者,这种倾向甚至在实验结束没有任何利益顾及时依然存在。Turillo等(2002)进一步检验了上述结论,他们让被试匿名,结果75%的被试会牺牲自己的合理所得去回馈公正分配者,而对自私分配者则很少表现出慷慨,而且结论同样适用于与自己没有得失关系的情况。对来自15个不同文化样本的研究也显示,当名誉收益很小甚至没有时,尽管惩罚力度在不同样本中有很大差异,但对不公正行为给予有成本的惩罚意愿具有跨文化的普遍性(Henrich et al., 2006)。据此,道德信念整合理论认为,用亲缘选择和互惠规范等工具性动机很难解释利他性惩罚,以往社会交换和社会群体价值的视角,忽略了道德动机和伦理观念与公正的关系。

道德信念整合理论在自利和社会认同的基础上,提出公正的道德义务反应动机来说明利他性惩罚,认为公正判断经常是以良心为基础的,利他性惩罚源自不公正和内在的道德信念的不一致。其具体解释则认为,首先,公正和道德的联系一直是道德发展理论研究的主题,Kohlberg的道德发展理论认为,公正是道德的核心,个体道德的发展阶段主要反映了公正推理的发展水平。其次,在进化心理学看来,惩罚不公正比奖励公正更能促进人们的道德关切。道德关切是人类通过对环境的适应进化而来的促进社会合作的适应器,惩罚不道德行为有利于维护整个合作机制(Mulder, 2008)。再次,道德认同的观点也强调,道德认同是个体自我概念或自我同一性的核心成分,并作为一种自觉的机制在道德推理和公正之间起作用,道德认同强度可以解释利他性惩罚的个体差异(Aquino, Freeman, Reed, Lim, & Felps, 2009)

4.2. 对拒绝有利不公正的解释

根据分配结果是否对自己有利,不公正可以分为有利不公正和不利不公正。在个体心理发展中不利不公正厌烦出现的更早,Geraci和Surian(2011)的研究显示,12~18个月的婴儿对不利不公正就表现出反感。Shaw和Olson(2012)采用第三方博弈检验了儿童的公正偏好,在第三方博弈中,因为被试不会在游戏中获得任何报酬,所以儿童的公正分配提议应该出自真正的公正偏好。结果表明,41.67%的3~5岁和100%的6~8岁儿童会进行公正分配。相对于不利不公正,儿童拒绝有利不公正出现较晚。LoBue等(2009)的研究表明,少数3~5岁多得幼儿会自发地拿出自己的贴纸给少得儿童,也有少数儿童要求实验者给不利儿童更多的贴纸。在少得儿童抗议不公正分配后,拿出贴纸补偿不公正受害者的儿童会增加。Sutter (2007)研究表明,在自己和别人分配比例为8/2和2/8时,3~7岁儿童多拒绝不利的不公正,而8岁儿童和青少年组拒绝有利不公正的比例更高,相对于有利的结果他们倾向维护公正。Blake和McAuliffe(2011)的研究表明,多数4~7岁儿童会拒绝不利不公正分配,各年龄出现的比率在54.5%~80%之间。8岁儿童开始大量出现拒绝有利不公正分配,比例高达76.9%。

对于拒绝有利不公正倾向,道德信念整合理论认为,首先,应该明确区分结果公正和结果有利。基于“经济人”和“社会人”假设的公正动机研究倾向把结果有利等同于结果公正,其公正判断主要基于“满意/不满意”和“喜欢/不喜欢”等享乐性动机。拒绝有利不公正说明,结果公平比结果有利对公正判断的影响更强烈,两者是明显不同的构建。其次,探讨个体如何界定“值得性”是说明公正动机的关键。拒绝有利不公正反映了个体主要从道德的角度界定“值得性”,而不是由“经济人”或“社会人”隐喻的。再次,与“值得性”密切相关,社会比较是公正判断的核心概念,拒绝有利不公正反映了个体已经将美德作为社会比较的角度,将道德认同看成最终的成功,而不是其他非道德因素(Skitka, 2009)

5. 小结与展望

5.1. 拓展了公正动机和公正判断研究

长期以来,社会心理学多从社会交换和社会群体价值的视角研究公正,忽视了公正判断和公正动机的道德属性。事实上,在道德发展领域,一直非常重视公正的研究并强调道德属性是其根本属性。道德信念整合理论整合了道德发展与社会心理两种视角公正研究,不仅提出了公正动机的义务原则,也推动了从道德发展角度对公正判断和公正动机的研究。Rupp(2003)预测,如果自我牺牲行为是出自道德动机,那应该更多发生在道德成熟度高的被试。结果支持了他的假设,道德成熟水平高的被试更倾向选择自我牺牲来惩罚不公正行为。Skarlicki和Rupp(2010)通过给被试呈现互动不公正的情境故事,并操纵被试理性或情绪的信息加工方式来探讨被试对不公正的反应。结果显示,启动不同的信息加工方式会显著影响低道德认同被试对不公正的义务反应,对于道德认同高的个体,不管采用情绪还是理性加工都会出现义务反应,因为他们更多地被内化的道德标准而不是外部社会线索影响。

5.2. 推动研究主体由当事人向第三方转换

以往公正判断和公正动机的研究多局限在当事人视角,事实上,不仅当事者存在强烈的不公正回避倾向,旁观者也存在明显的不公正纠正倾向和互惠性公正期待(Kurzban, DeScioli, & O’Brien, 2007)。对不公正者的惩罚是促进合作的关键,通过对利他性惩罚的研究,道德信念整合理论就将公正动机的研究主体由当事人拓展到了第三方。有研究表明,在没有发言权的模糊程序下,被试倾向以他人的体验为线索进行社会参照,他人的愤怒会诱发被试不公正的判断并对权威表示更多的愤怒;他人的负罪感则会启动被试得出公正的判断并对权威表示较少的愤怒(De Cremer, Wubben, & Brebels, 2008)。个体的公正判断多具社会参照性,这会使特定群体或阶层的公正标准趋同化、符号化和共享化,形成不同性质的公正氛围,从而对社会和谐、组织及自我认同产生重要影响(Ehrhart, 2004)。对第三方公正动机的研究,可以使研究变量超越个体和当事人的局限,解释公正氛围等群体变量的形成机制,预测众多旁观者对公众事件的反应。

5.3. 深化道德信念影响公正判断的机制研究

道德信念整合理论用情绪假说来解释道德信念影响公正判断的动机,但相关证据还非常单薄。有研究表明,在经历不确定时,个体会以经验的方式加工信息,此时的公正判断会被情绪左右,个体会潜意识地将信息编码为具体的形象或象征,被动体验事件而非主动加工(Maas & Bos, 2009)。近年来,社会认知双过程(dual-processing)加工理论逐步由概率判断和风险决策领域向公正领域拓展。该理论认为,社会信息的加工可能同时依存于“理性”和“非理性”两个结构和进化都不同的认知体系,作为社会判断之一的公正判断,同样可以纳入此框架加以解释。“理性”加工包含意图、执行过程和高级控制,是依赖于规则的反思判断过程,相应的社会判断是在仔细地评价和权衡相关信息的基础上做出的;“非理性”加工是依赖经验或联想的直觉判断过程,存在情绪一致效应,可以用热认知的方式来理解(Lieberman, Gaunt, Gilbert, & Trope, 2002)。借鉴社会认知双过程加工研究,可能有利于解释道德信念影响公正判断的信息加工过程和机制。

5.4. 整合不同取向公正动机的研究

目前的研究多从“经济人”、“社会人”和“道德人”三种取向来说明公正动机,三种取向不是矛盾而是互补的。道德信念整合理论的倡导者Skitka(2009)就认为,公平动机依赖于个体的自我图式,三种公正动机取向与William James的物质我、社会我和精神我有明确和清晰的对应。而且,三种动机取向还与个体道德图示的发展相吻合,个人兴趣图示在儿童期得到发展,维持规范图式在青少年期发展,后习俗图式则在青少年后期和成年期形成,在现实生活中人们能用每个图式去指导他们的判断和行为。基于此,Skitka提出了公正的权变理论(contingent theory),尝试整合工具模型、社会模型和道德模型。该模型认为,不应拘泥于某一种人性假设来解释公正判断和公正动机的本质,人同时具有物质需要、人际接纳需要和道德需要,哪种需要在特定时刻占主导地位,取决于人格、情境、认知、目标和参照框架等多种因素复杂的交互作用。

基金项目

国家社科基金项目资助(13BSH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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