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西师范大学文学院，陕西 西安

收稿日期：2023年12月25日；录用日期：2024年2月21日；发布日期：2024年2月28日

摘要

2009年效仿日本的niconico成立了哔哩哔哩弹幕网(B站)，是我国最早的弹幕网站之一，也标志着我国开始有了自己的弹幕语言。且随着弹幕发展至今，弹幕已经不再仅限于视频网站，在漫画、小说等领域也开始出现“弹幕”的功能。对弹幕研究的热度也在逐渐提高。故笔者选取了B站中较为有代表性视频，采取描写、分析、定性与定量相结合的方法对弹幕的类型、特点与发展变化进行简单阐述。并总结出B站弹幕类型与弹幕不同于其他网络语言的特征与发展变化情况。为更好地规范和净化网络语言和了解青少年群体心理状态、情感诉求提供一定的思路与角度。

关键词

弹幕语言，网络流行语，B站

The Development of Bilibili’s Bullet Comments

Junfeng Xu

School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iterature, Shaanxi Normal University, Xi’an Shaanxi

Received: Dec. 25^th, 2023; accepted: Feb. 21^st, 2024; published: Feb. 28^th, 2024

ABSTRACT

In 2009, Bilibili was established following the example of Japan’s niconico, which was one of the earliest bullet comments websites in China. It also marks that China begins to have its own bullet comments. With the development of bullet comments, they are no longer limited to video websites, but also appear in comics, novels and other fields. The research on bullet comments is also gradually increasing. Therefore, the author selects representative videos from Bilibili, and takes the methods of description, analysis, qualitative and quantitative combination to briefly explain the types, characteristics and development of bullet comments. The paper also summarizes the characteristics and development of bullet comments that are different from other network languages. It will provides some ideas for better standardizing and purifying network language and understanding the psychological state and emotional appeal of adolescents.

Keywords:Bullet Comments, Network Catchwords, Bilibili

Copyright © 2024 by author(s) and Hans Publishers Inc.

This work is licensed under the Creative Commons Attribution International License (CC BY 4.0).

http://creativecommons.org/licenses/by/4.0/

1. 引言

近年来，随着B站使用人数的增多，弹幕视频传播迅速。B站也一跃成为我国最大的弹幕视频网站。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接触并使用弹幕，这使得弹幕发展为了一种新型网络交际工具。用户在使用弹幕的过程中也积极参与弹幕语言创作与文化建构，使得弹幕这种语言形式有了长足的发展和变化。

2. 弹幕的起源

弹幕(Barrage)，原本是军事用语，指步兵在冲锋或前进的时候为其提供火力掩护的炮兵基本战术，也可以指密集子弹或炮弹形成的火力网。之后引申为一种语言互动机制，即用户在视频作品中评论时，这些评论会作为流动的字幕在视频中飞过并被其他用户看到，像炮弹形成的火力网 [1] 。

这一语言互动机制是2006年由日本的Niconico动画网站首次推出，被称为コマンド。读作command，是由英语的评论“comment”一词演变而来，形成了Bullet comments这一形式 [2] 。2008年，中国第一家弹幕网站Acfun (A站)创立，弹幕视频开始在中国开始逐渐流行。并影响了B站、优酷、爱奇艺等主流视频网站。而且“弹幕”发展至今，已经不再仅限于视频网站，在漫画、小说等领域也开始出现“弹幕”的功能。对弹幕研究的热度也在逐渐提高。虽然对于这一风格独特的“弹幕”文化的产生和发展壮大有着许多不同的声音，但它快速流行的趋势已经是不可逆转的，短短数年间，作为“亚文化”的“弹幕文化”已经开始逐渐向主流文化靠拢。

3. 弹幕语料的选择

首先，在视频的选择上，本文选择《无限循环祭》(BV1fx411c7v6)作为B站弹幕语言研究的素材。原因主要为以下三点：第一，该视频的发布时间为11年6月，是B站极少数留存下来的早期视频，是研究B站早期弹幕语言的重要材料。第二，该视频的播放量为376.9万，弹幕数量为25.8万，说明其具有很高的人气，并且具有丰富的弹幕语料资源。第三，该视频的题材为鬼畜，是B站最具有代表性的视频类型之一。

其次，在弹幕选取上，笔者选取了该视频2011、2016和2022三个时间节点，将其定为B站弹幕语言发展的早期、中期和现在，截取三个时间节点内一年的所有弹幕进行分析。其中，早期为2011年6月24日至2012年6月24日，弹幕数量27,239；中期为2016年6月24日至2017年6月24日，弹幕数量27,464，现在为2022年6月24日至2023年6月24日，弹幕数量11,721。在确定选取弹幕的时间节点后，对三个节点中的所有弹幕进行筛选。笔者将选出使用频率高、具有B站特色并能够归纳出一定特征的弹幕。那些与视频内容相关但随意性比较强、出现频率不高的弹幕则不作为考虑对象。

最后，对选取出的弹幕进行分析和归类，并综合运用社会语言学的相关理论，对三个时间节点内B站弹幕的变化发展进行简单地分析。

4. 弹幕语言的分类

对于弹幕语言的分类，不同的学者有着不同的分类方式。笔者参考了孟璐《弹幕语言研究》和付阳春《B站弹幕语言研究》的弹幕分类方式，认为其将弹幕分为“补充类弹幕”“评价类弹幕”“互动类弹幕”“无意义类弹幕”等的分类方法是可取的。笔者结合了自身的语料分析情况，从功能的角度将弹幕分为以下几类：

(一) 科普类弹幕

指以弹幕的形式对视频进行角色介绍、背景讲解、内容分析等。科普类弹幕和其他弹幕类型不同，多以长弹幕的形式出现，内容较为丰富但重复性不强。科普类弹幕可以提升用户的观看体验、加深用户对视频内容的理解或帮助新用户了解该领域。这类弹幕通常是由up主(视频上传者)或一些此领域爱好者所发，具有很强的公益性，是B站所提倡的一种弹幕类型。

(二) 字幕类弹幕

指以弹幕的形式显示视频中的对话、背景音乐的歌词、旁白等非影像内容。可以分为两种：

1) 翻译类弹幕

指以弹幕的形式对没有官方翻译字幕的视频进行翻译，又称“熟肉”。这一说法来源于Nyaa等英文资源分享网站中将未翻译的资源称为“raw”。由于这个词还有“生的”的含义，并且与肉的发音比较接近。所以，这类视频就被称为“生肉”，与之相对的就是“熟肉”。这类弹幕同科普类一样，内容较为丰富但重复性不强，也具有很强的公益性，被B站所提倡。

2) 搬运类弹幕

指以弹幕的形式将视频中的台词发送到视频中。通常这类弹幕会将其认为是“经典”的部分以弹幕的形式发送到视频中。可能是一整句台词，也可能是从一句台词中提炼出的几个字。

例①：老司机，带带我

词义：指在某些方面熟门熟路、资历较老、见识广、经验足的人，并请求他们的帮助，多表现一种惊叹与崇敬之情。

源起：出自云南经典山歌《老司机带带我》，其中“老司机，带带我”一句歌词反复出现，被人们熟知和使用。

(三) 空耳类弹幕

指以弹幕的形式将空耳的内容发送到视频中。“空耳”在日语中的意思是“幻听、听错”。其中“空(そら)”译为“不是事实”。是一种将以声音为载体的信息进行谐音重写，以达到恶搞或一语双关的目的的行为，是一种对声音(尤其是语音)的再诠释。通常再诠释后的内容与原文仅有发音而无意义上的联系。空耳可以是一种语言转化为另一种语言，也可以是同一种语言由于语速、口音、方言不同等方面的问题转换为同一种语言的其他意思。类似于英语的“monde green”。由于空耳和弹幕具有极好的相容性，空耳弹幕迅速成为一种弹幕文化 [3] 。

但空耳和音译是存在一定区别的。音译是用本国文字将外来语改为与外来语发音类似的词句，本身不一定符合语法、不一定有明确的句意。音译的对象通常是外来的人名、地名、流行词语。翻译后的词义、词性与原词保持基本相同。若没有现成的对应词，也可以用单字拼凑出发音，从而构成一个新词，如咖啡(coffee)、黑客(hacker)等。而空耳的对象没有特定限制，任何语句都有可能成为空耳的对象。空耳内容在一定程度上符合对应语言的语法、有较为明确的句义。同时，空耳一般不创造新词，只用有明确含义的现有词拼凑。衡量一个空耳弹幕是否合格，最基本因素是其音准度和通顺度。如果仅仅是生拼硬凑而没有实际含义，一般被称作“强行空耳”。其次是空耳内容是否搞笑、是否有中心思想、是否有意境或贴合视频内容。如在抒情、伤感等严肃场合下搞笑或在娱乐的场合下故作正经的空耳弹幕会遭到大部分观众的反感。

例①：我练功发自真心！

词义：发泄情绪，无实际意义。

源起：出自于2002年的一部德国影片，主人公Leopold Andreas Slikk (德国boy)在玩游戏时由于电脑出了问题而导致情绪激动，便以电脑设备当作出气筒。因喜感十足且暴躁搞笑而迅速走红并被做成了鬼畜素材。这句话就是影片中的一句台词“Oh mein Gott, was ist geschehen!”(我的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一句空耳。

(四) 评价类弹幕

指对视频的内容进行表扬或调侃所发出的弹幕。形式丰富多样且具有较强生命力的，是B站弹幕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体最体现用户语言创新性的弹幕类型。可以分为两类：

1) 夸赞类弹幕

指以弹幕的形式称赞该视频。

例①：妈问跪

词义：表达自己内心的激动、感慨、佩服，和想要把这个视频推荐给他人的心请。

源起：是“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手机”的简略说法，起源于B站早期的用户在观看高质量的MAD (Music Anime Dōga)、AMV (Anime Music Video)时，表达对视频质量的肯定。“跪”这个字既体现出了对视频制作者的敬佩，也表现出一定的诙谐幽默，是极具代表性的弹幕语言。

2) 吐槽类弹幕

指以弹幕的形式对视频中出现的漏洞、关键问题等进行调侃或提问。“吐槽”这一说法多用于日本的演艺中，意思是“深刻地插入话语”，大致相当于相声捧哏中的“好家伙”。最早来源于我国闽南方言中的“黜臭”(揭短)一词。

例①：这是人干的事吗

词义：对于视频的内容的发展走向表示不可接受的一种调侃。

源起：出自S1论坛上有人发帖抱怨动画《命运石之门》特别篇结尾处的接吻场景被黑屏和谐，这使得期待已久的网友出离的愤怒。这一说法也在之后广泛流传，成为了一种经典的吐槽方式。

(五) 提示类弹幕

指以弹幕的形式对视频接下来的内容进行预告或为提升用户的观看体验进行指导。

例①：前方高能

词义：即将会有激动人心或恐怖猎奇或逆转性的情节和画面，进而提醒后来的观看者做好心理准备。

源起：最早出现于动画《机动战士高达》系列，是“前方高能预警！非战斗人员请火速撤离！”简略说法。这一说法走红之后在《EVA》《超时空要塞》《宇宙战舰大和号》等作品都中有所引用。后来出现了一些变体，如“前方核能”、“前方高萌”、“前方音量注意”等，但含义基本保持相同。

(六) 计数类弹幕

指以弹幕的形式统计一些特定事物、动作、语言出现的次数。常见格式为“事物名*数量”。由于受到一部分B站用户的追捧，因此这类弹幕数量占比很大，也反映出一定的语言特色。

(七) 刷屏类弹幕

指一次性发送多排的滚动弹幕(从右滚动至左)或顶端弹幕(直接出现在屏幕顶端，没有滚动时间)，对视频画面产生了严重遮挡。是一种影响其他用户观看体验的弹幕类型，也不被B站所提倡。

例①：世界第一公主殿下

词义：代指雅马哈Vocaloid系列语音合成程序的虚拟歌手初音ミク。

源起：出自初音ミク演唱歌曲《World is Mine》中的一句歌词“世界で一番おひめさま”。由于角色和歌曲的爆火，使得这一说法成为了Vocaloid使用者和爱好者们对初音ミク的别称。但由于该弹幕的数量过多，严重影响了视频观看，所以将其定为刷屏类弹幕。

(八) 应援类弹幕

应援，又被称为宅艺。是一种在是演唱会、音乐会中，与偶像进行互动的伴舞或喝彩。应援类弹幕则是将喝彩口号以弹幕的形式发送到视频中，通常还会有颜色和形式的要求。

例①：颜表立

词义：使用不同颜色来表达某人的喜爱。

源起：起源于日本的应援文化，也是应援文化的典型代表。通常粉丝们会用某一特定的颜色来代表艺人，该颜色就被称为应援色，且之后的相关活动都会使用该颜色代表艺人以表现对艺人的热爱。之后，应援色也被广泛用于动漫角色中，如早苗绿、蕾姆蓝等。

(九) 打卡类弹幕

打卡原指上下班刷卡进行考勤记录，后衍生为到了某个地方或拥有某个事物并进行记录的行为。打卡类弹幕就是以弹幕的形式来记录自己观看某个视频的时间或次数。

例①：x周目

词义：第x次，表示视频看了多少遍。

源起：“周目”源自日语中的“しゅうめ”，其中“目(め)”的意思是“第……”。

(十) 互动类弹幕

指以弹幕的形式在视频中进行“版聊”，即前面的用户以弹幕的形式发一个“帖子”，后面的用户以弹幕的形式进行回复。形成了一种不同于传统跟帖回复的新聊天形式。

例①：提问：是否有幸存者

回复：确认存活

词义：指有些UP主所投稿作品的时间长度很大，或视频十分鬼畜，于是用户们调侃称把视频从头看到尾看完是一项艰巨的任务。所以，每当看到“是否有幸存者”的弹幕时，看完视频的用户就会在视频的末尾处发送“确认存活”的弹幕。

源起：已不可考。

(十一) 引战类弹幕

指以弹幕的形式发送一个比较有争议的话题，引起后面弹幕的讨论甚至争吵。这类弹幕同样会影响其他用户的观看体验，不被B站所提倡。

例①：豆腐脑是咸的/甜的好！

词义：故意挑起争端，无实际意义。

源起：出自微博的一个话题，“在豆腐脑咸甜事上，最见南北差异”。由此引发了人们的争论，之后蔓延到粽子、汤圆等其他食物上。将这一话题放到视频弹幕中，就成为了引战类弹幕的典型。

5. 弹幕语言的特点

通过上文对弹幕的功能进行了简单地分类和分析后，笔者将对B站弹幕语言的特点做一个简单的总结。

(一) 文字使用的随意性

当用户在使用弹幕的时候，不可避免地会遇到使用了错别字的情况。但有一些错别字非但没有被改正，反而被用户们不断地使用，形成了一种相对固定的说法。如“弹幕”一词刚被引进的时候，大家不了解这个词的含义。把“子弹”含义的“弹(dàn)”，理解为了“弹射”的“弹(tán)”。故认为这个词的读音是“tán mù”，这使得用户很容易将“弹幕”发送为“檀木”。而“檀木”一错误用法一直没有被改正，反而被广泛地流传和使用。

(二) 语言形式的丰富性

指弹幕语言的表达形式多样。笔者从6.6万条弹幕中，找出使用频率在25次以上的弹幕共有242条，并对从形式上进行了一定的分类。

图1. 弹幕语言形式的占比

如图1所示，B站弹幕的语言形式是十分丰富的。其中，中文弹幕的种类是最多的，其次是英文弹幕。虽然弹幕这一语言形式是从日本引进，但我们从图中看出，日语形式的弹幕种类并不多。同时，B站的弹幕语言呈现出多种形式混用的状态。其中，仍然是以中文混合其他语言形式的占比最大，其次是数字混合其他形式。

(三) 语言形式的专用性

指不使用惯用的语义形式，而是使用与B站系统，如视频投稿、观看等有关的语言形式。具体体现为以下两种：

1) 一些弹幕的语言形式只能用于B站，在其他地方使用是不被人理解的。如“三连”是指用户对B站的视频进行“点赞”、“投币”和“收藏”，是对视频内容和视频制作者的肯定。如果你将B站上的视频转载的其他平台，那么其他平台的用户在看“三连”字样的弹幕时肯定是不理解的。

2) 一些弹幕的语言形式在B站与其他场合代表含义的不同。如“阿婆”一词在浙江温州一代是对自己的亲生母亲或对其他老年妇女的尊称。而在B站中是通常是指视频的上传者，是“up”一词的谐音。

(四) 语言形式的差异性

指很多弹幕在提到视频中的同一内容，却使用了不同的表达形式。这种现象的出现主要原因是是弹幕具有语言形式丰富性的特点。这就使得用户在发送弹幕时有了更多的选择。具体体现为以下两种：

1) 同一事物的中文、日文(包括平假名和罗马音)、英文等各种说法并存。

2) 一句话的完整说法和简略说法并存

(五) 语义内容的小众性

指绝大多数的弹幕语言仅在B站有一定的影响力，在B站外是鲜为人知的。最为典型的就是与ACG有关的弹幕。所谓ACG，其实是Anime (动画)、Comics (漫画)、Games (游戏)三个词的缩写。这一说法最早由台湾的Alplus提出，之后传入香港和中国大陆。虽然ACG文化是B站视频的最重要来源，并在B站弹幕语言的生成上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但多数非ACG文化爱好的人是很难理解这些弹幕的含义。即使这些弹幕的含义扩大，不再仅仅与ACG文化有关，而是有了更加普遍的含义，也难以在B站外普及。

(六) 语义内容的时效性

指在一些弹幕中可以看到过去事件的影子。如在2019年武汉出现新冠疫情时，在视频中出现了很多“武汉加油”字样的弹幕，对当时看到该视频的武汉人民具有一定的鼓舞作用。但现在来看这些弹幕就无法再发挥作用了。

6. 弹幕语言的发展

(一) 颜文字类弹幕数量减少

所谓颜文字，是一种由各种字符、数字、符号所组成的，用以表达话语者的心情与表情的字符画。颜文字弹幕就是将这么组合形式运用到弹幕之上，也是符号类弹幕最主要的来源。

最早的颜文字是1982年法尔曼教授使用标准的ASCII字符(American Standard Code for Information Interchange，美国标准信息交换码)设计出来的，并将其命名为“emoticon”，即“emotion (表情)”和“icon (图标)”组合而成。

创作颜文字只需区区几个字符，却能表述出较多的文字话语。这使得颜文字在网络文字聊天的简洁与快节奏中脱颖而出。同时颜文字符合东方人含蓄、委婉的思维方式。通过颜文字的表情可以更好的表述自己的想法。于是随着网络信息技术的普及，颜文字这种表达形式很快从日韩传入我国。再加上颜文字这种形式与ACG文化十分切合，所以很快就在视频弹幕中有了广泛运用。

为了探究是否存在“颜文字弹幕数量不断减少”的情况，笔者选取了视频中比较有代表性三个的颜文字弹幕，并记录下这些弹幕在三个时间节点内出现的次数。同时，对三个时间节点内所有颜文字弹幕的数量也进行了一个统计。

图2. 颜文字弹幕数量变化图

如图2所示，颜文字弹幕的数量确实出现了大幅度地减少。而这种情况出现的原因主要是颜文字这种表达形式的流行很大程度受制于手机的功能。在智能机普及之前，人们是以短信和邮件为主要联系方式。颜文字的字符画自然是年轻人较为喜欢的表达形式。但随着智能机的普及，更加方便的绘文字(emoji)，即符号表情，在Twitter、Instagram等网站上快速发展，成为年轻人新的选择，颜文字使用的次数开始越来越少。这自然就会影响到颜文字弹幕上，所以颜文字弹幕数量的不断减少。

但从图中我们也可以发现，“哔哩哔哩- ( ゜- ゜)つロ干杯”这个颜文字弹幕的数量较少不是特别明显。这是因为“哔哩哔哩- ( ゜- ゜)つロ干杯”这个弹幕有了一定的发展，具有了B站的特色，所以数量减少得很慢，得以流传下来。而“/n/”和“\|/--\|/”两个颜文字弹幕不具有这样的特点，随着使用人数的不断减少，最终将被人遗忘。

(二) 队形性减弱

在B站的早期视频中，有几类弹幕是十分重视“队形”的。这里的“队形”指不同类型的弹幕有着不同的弹幕模式的要求。这些弹幕模式包括底端固定模式、顶端固定模式、滚动模式等。通常字幕类弹幕会使用底端固定模式，科普类、计数类弹幕会使用顶端固定模式，应援类弹幕为了表现得“声势浩大”，通常会选择加大字号和不同颜色的滚动模式。

但是这种弹幕的“队形性”再不断减弱。笔者认为是以下三种原因造成的：

1) 弹幕数量不断减少导致队形性减弱

这里特指那些对队形要求高的弹幕类型，包括字幕类、科普类、计数类和应援类。为了证明是否存在这种情况，笔者将三个时间节点内的这类弹幕数量进行一个统计。

图3. 字幕类、科普类、计数类、应援类弹幕数量变化图

如图3所示，这四类弹幕的数量确实都在不断减少。而数量越来越少的弹幕就无法支撑起原来的“队形”，导致了队形性的减弱。

2) 历史弹幕不断被删除导致队形性减弱

由于弹幕数量的不断增加，B站会定期删除一些弹幕，或是对较早的弹幕进行历史保存而不再显示在屏幕上。这就使得原有的队形遭到了破坏。进而导致了队形性的减弱。

3) 遵守弹幕模式的弹幕数量越来越少导致队形性减弱

笔者以科普类弹幕为例，对是否遵守弹幕模式的弹幕数量进行统计。

图4. 遵守弹幕模式的弹幕数量变化图

如图4所示，遵守弹幕模式的弹幕数量不断减少。原本弹幕的这种“队形”要求就是“约定俗成”的，并没有强制性。随着B站使用人数的增加，一些新的用户不愿意遵守这样的要求。这就导致了队形性的减弱。

(三) 刷屏类、打卡类和引战类弹幕数量减少

在B站的早期视频中，对弹幕的管理还是比较少的。这就使得早期的视频中存在大量的刷屏类、打卡类和引战类的弹幕，严重影响了视频的观看体验，甚至出现了“关弹幕，保智商”的说法。但是随着B站对弹幕的管理日益严格，这类弹幕的数量很快得以减少。

为了验证这一猜想，笔者将对这三类弹幕数量进行一个统计。

图5. 刷屏类、打卡类、引战类弹幕数量变化图

如图5所示，这三类弹幕的数量都在骤减，尤其是引战类弹幕，在2016年之后已经消失。这主要是因为2016后，B站对弹幕发送制定了一系列的要求，如禁止引战、违规信息、广告，不提倡发打卡、刷屏类弹幕。并且对于不符合规范的弹幕可以进行举报，B站会对这些弹幕和账号进行处理。

所以刷屏类、打卡类和引战类弹幕数量不断减少，也使得弹幕的总体质量有了一定的提升。如很多打卡类弹幕变成了“xx时代前来考古”的说法。从“考古”一词就表现出用户用词诙谐幽默的一面。而“xx时代”如“疫情时代”，可以勾起人们的回忆，也体现出了一定的特色。

(四) 评价类、提示类、互动类弹幕比重增大

这三类弹幕是B站弹幕的核心，是最能体现用户语义内容和语言形式创新性的弹幕类型。笔者认为随着B站使用人数的不断增加和弹幕语言管理的不断严格，这三类弹幕的比重应该是不断增加的。

为了验证这一猜想，笔者也将对这三类弹幕数量进行一个统计。

图6. 评价类、提示类、互动类弹幕数量变化图

如图6所示，评价类、提示类、互动类弹幕比重不断增大。虽然在2022的节点中，三类弹幕的数量都有所减少。这主要是因为B站视频的不断丰富，发布时间较早的视频的观看人数会不断变少，弹幕数量减少也是在所难免的。

(五) 语义内容的色情性和不良性减弱

正如上文提到的，弹幕的语义内容和视频内容是紧密相关的。B站早期的部分弹幕在语义内容上具有一定的色情性和不良性。这与B站早期视频的主要类型是ACG领域和鬼畜领域的关系很大。同时，许多用户为了追求标新立异，不加节制地使用这些弹幕使得情况更为严重。

1) 色情性

许多ACG有关的视频都带有色情的“擦边球”，诞生出了如“腿玩年”、“前方胸控福利”等弹幕说法。同时，“兄贵文化”是B站早期鬼畜视频的重要素材。

“兄贵”、“哲♂学”、“搞比利”等弹幕说法。

2) 不良性

有些ACG有关的视频的主要角色是未成年少女。以其可爱的外表吸引了众多年轻的宅男，诞生出了如“三年起步，最高死刑”、“三年血赚，死刑不亏”等弹幕说法。虽然这只是网友的一句调侃，但也明显地体现出语义内容的不良性。同样，阿道夫·希特勒也是B站早期鬼畜视频的重要素材。但在有关的视频中出现了如“元首万岁”、“卐”的弹幕说法。虽然鬼畜素材的创作对象不是历史上的元首阿道夫·希特勒本人，而是电影中元首的扮演者布鲁诺·甘茨，或者说只是希特勒的艺术形象。但这种语义内容的弹幕是不良性的典型代表。

随着B站对弹幕的管理日益严格，笔者认为弹幕语义内容的不良性会有一定的减弱。为了验证这一想法，笔者将对上文提到的弹幕的出现次数进行统计。

图7. 不良弹幕数量变化图

如图7所示，带有语义内容的色情性和不良性的弹幕的数量确实有了明显地减少。这与B站弹幕严格管理是分不开的。

(六) 语言形式的差异性减弱

正如前文提到的，很多弹幕对同一内容有着不同的表达形式。但随着弹幕语言的进一步发展，这种语言形式的差异性开始减弱。

为了验证这一说法，笔者以“初音”和“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玩手机”为例来看一下弹幕语言形式的差异性的变化。

图8. 弹幕“初音”的数量变化图

图9. 弹幕“妈问跪”的数量变化图

如图8和图9所示，“miku”、“妈问跪”这两种弹幕说法的比重在逐渐增大，越发趋向使用一种固定的说法。所以，笔者认为语言形式的差异性确实在减弱。

7. 小结

通过对弹幕类型、弹幕特点和弹幕变化的介绍，笔者简单概述了B站弹幕的发展状况。弹幕的文本形式的灵活，具有强大的表意能力，其语言符号的修辞功能可以使单调静态的文本形式与视频弹幕的动态影像相互作用，形成了新颖、立体的观影效果。由此可见，弹幕这一国外引进的交流形式，在国内“文化生产”的影响下，经历了模仿、解构、融合的发展过程，最终形成了我国特有的弹幕文化 [4] 。

所谓解构，就是主动打破语言壁垒，与主流文化碰撞对话。随着使用人数的增加，弹幕已经不再仅属于ACG爱好者。更多要素的加入使得弹幕在外来文化的基础上得以解构创新，并与我国多元化的网络话语体系相互渗透、相互影响。如空耳类弹幕就很好地将幻听、听错的形式与普通话甚至方言结合起来，形成了具有中国特色的空耳弹幕。

所谓融合，就是在对外来文化进行改造的基础上，更多地加入传统的中国元素，赋予了弹幕语言新的生命。如2017年，B站公布了年度弹幕“囍”，这本不是一个通用规范汉字，但这是用户们将中国传统的剪纸艺术运用到弹幕的成功范例，也体现出用户们对于美好的向往和追求。

然而，视频弹幕作为一种以娱乐为主要目的，具有感官特征的社区性交际语言。网友们的游戏心态和视频自身的娱乐性使得弹幕也存在着一些隐患。尤其是在网络交际媒介和网络娱乐方式不断变化的今天，弹幕中一些血腥暴力或青色内容，极易被青少年模仿，造成不良影响，因此视频弹幕的交际环境必须加以引导和净化 [5] 。

综上所述，B站弹幕语言发展到今天，已经形成了颇具特色的弹幕文化。值得我们对其做更深的研究。

文章引用

许峻峰. B站弹幕语言的发展
The Development of Bilibili’s Bullet Comments[J]. 现代语言学, 2024, 12(02): 904-916. https://doi.org/10.12677/ML.2024.122122

参考文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