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dern Linguistics
Vol.
10
No.
07
(
2022
), Article ID:
53758
,
5
pages
10.12677/ML.2022.107195
认知语言学视角下流沙河《理想》的 概念隐喻分析
杨雪纯
燕山大学,河北 秦皇岛
收稿日期:2022年6月13日;录用日期:2022年7月8日;发布日期:2022年7月19日
摘要
在当代隐喻已经成为小说和诗歌表达情感的重要方式,本文基于认知语言学的概念隐喻理论和莱考夫对概念隐喻的三个分类对流沙河的《理想》进行了定性分析。本文旨在弄清诗中出现的关于“理想”的概念隐喻的类型,实现这类概念隐喻的方法以及这些概念隐喻想要表达的意义。本文希望通过对流沙河《理想》的分析,帮助读者们更进一步了解隐喻在诗歌中的应用。
关键词
理想,概念隐喻,认知语言学
An Analysis of Conceptual Metaphor of Liu Shahe’s Ideal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gnitive Linguistics
Xuechun Yang
Yanshan University, Qinhuangdao Hebei
Received: Jun. 13th, 2022; accepted: Jul. 8th, 2022; published: Jul. 19th, 2022
ABSTRACT
In contemporary literature, metaphor has become an important way of showing emotions in fiction and poetry. Based on the conceptual metaphor theory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gnitive linguistics and Lakoff’s classification of conceptual metaphor, this paper makes a qualitative analysis of Liu Shahe’s Ideals. It aims to find out the types of conceptual metaphors of “ideals”, the realization of the conceptual metaphor and the connotations of these metaphors. This paper hopes to help the readers to further understand the application of metaphor in poetry by the analysis of the conceptual metaphor of Liu Shahe’s Ideals.
Keywords:Ideals, Conceptual Metaphor, Cognitive Linguistics
Copyright © 2022 by author(s) and Hans Publishers In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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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引言
流沙河的《理想》写于20世纪80年代,发表于1981年6月的《诗刊》上。流沙河曾经历过社会上大的变革,曾经一度遭受迫害和打击。在1979年,经历过大风大浪后的流沙河又重拾纸笔,将自己的万千感慨写于诗中。他身体所遭受的迫害并没有将他的精神打倒,反而让流沙河更坚强地站了起来,他仍然希望自己能够唤醒人们的意识,于是就写下了《理想》。
全诗用了很多的修辞手法比如比喻,排比,对仗和顶真,其中概念隐喻在该诗中出现的频率较高。本文将选择认知语言学视角下的概念隐喻理论,对诗中隐喻类别和意义进行挖掘,剖析诗人想要表达的感情。
《理想》现在已经纳入中小学教材之中,有很大的学习意义。希望通过阅读这篇文章读者们可以对诗歌中的概念隐喻的应用,概念隐喻的分类以及概念隐喻的分析有一定了解,同时也可以为其他诗歌的隐喻分析提供经验。
2. 文献综述
2.1. 理论框架
隐喻是认知语言学、修辞学和语用学的重要研究对象。但由于各学科的研究目标不同,理论范式不同,其对隐喻的关注角度和程度也就不同 [1]。本文从认知语言学角度出发,主要关注语言能力和认知能力之间的关系。
该理论是莱考夫(Lakoff)和约翰逊(Johnson)在1980年出版的《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中提出,包括关于概念隐喻的详细理论框架,发展历史、存在条件和具体分类,并详细介绍了每种类型概念隐喻的特点。他们指出我们不仅用隐喻来说话,而且用隐喻来思考 [2]。书中强调了重要两点,首先概念结构是根据跨域映射或概念域之间的对应关系来组织的。其次,概念隐喻有经验基础 [3]。任何的隐喻的使用都脱离不了人们的生活经验。概念隐喻是源域和目标域之间的映射效应 [4]。概念隐喻的过程就是用一个具有实际意义的源域(概念隐喻的喻体)来解释具有抽象意义的目标域(概念隐喻的本体)。
莱考夫将概念隐喻分为三类:实体隐喻,结构隐喻和方位隐喻。实体隐喻允许我们谈论、量化、识别我们经验中更分散的方面,是利用离散的物体或物质来理解人们的经验并通过推理来完成隐喻 [5]。比如:生活是一场旅行。这个隐喻使我们将生活联想到旅途,都有始有终,在过程中可以遇到好的事情也可以遇到不好的事情,可以充满好的回忆也可以是不好的回忆,都是一种经历。该实体隐喻的目的是通过人们对旅途的理解和体验构建出生活的概念结构,从而进一步了解“生活”。
结构隐喻是指用一种物质的结构特征来解释另外一种事物,也就是用不具备实体表征的抽象概念的结构通过概念映射来解释一个不为熟悉的抽象的概念,结构隐喻的使用是为了更能够凸显出目标域某一方面的特点。比如:时间就是金钱,通过钱的概念结构来映射时间,可以花费,可以浪费,也可以节约。
方位隐喻指的是借助本体和喻体的空间特点将空间维度和抽象概念结合起来,利用方向使这些抽象意义更加清晰,这与人们在生活空间中的体验有关。比如:高兴是向上的,悲伤是向下的。在这个句子中就用方位“上”和“下”来分别解释“高兴”和“悲伤”。这是三种隐喻类型中较容易区别的类型。
2.2. 隐喻在诗歌中的应用
诗歌是一种文学体裁,是一种语言表达的方式。它不同于其他文体的主要特点就是因为它的语言凝练,句子简短,可以用最少的字表示最多的涵义。这就得益于诗歌中对隐喻的应用,可以说所有的诗歌都含有隐喻的修辞。
从隐喻在诗歌中的重要性来看,追溯到早期,亚里士多德在《修辞学》和《诗学》中曾讨论隐喻,其中就暗含了诗歌中隐喻的使用。路易斯(C. Lewis)说过:隐喻是诗歌的生命原则,是诗人的主要文本和荣耀。到了近代,隐喻和诗歌更不可分割。隐喻与诗歌同质。隐喻本身就是小型的诗歌 [6]。隐喻不再是一种修辞格,而是一种认知机制 [7],已经成为诗人表达情感的重要手段。由此看来,诗歌中的隐喻无处不在,它来自于生活中的经验。在隐喻过程中,诗人通过寻找两个域之间的相似性构建映射,从而将诗中的目标域和源域联系起来。从隐喻在诗歌中的作用来看,诗歌通过隐喻将诗中的抽象概念变得具体,即利用人们熟知的事物来解释抽象经验,来增强诗歌的共情。束定芳(2000) [6],王奕君(2012) [8],朱英(2012) [9] 做了相关研究,总结了一些隐喻在诗中的作用与应用。莱考夫(Lakoff)和特纳(Turner)合著的《超越冰冷的理性:诗性隐喻研究导论》书中提到了隐喻在诗中的作用,总结为以下四点:隐喻可以作用于概念结构,概念隐喻可以进行选择,隐喻具有理性的力量,隐喻具有评价的力量 [10]。
3. 流沙河《理想》的概念隐喻分析
总的来看,这首诗歌可以分为三大部分,共十二个诗节。经过检索分析,这首诗歌中总共出现了36处理想,其中包括关于“理想”的概念隐喻有18处。经过分析,诗中主要隐喻的类型主要包括实体隐喻和结构隐喻。
第一部分包括诗的第一小节,总的介绍了理想的总体特征。该部分包含的实体隐喻有:理想是石,理想是火,理想是灯,理想是路。诗人通过丰富的想象力用现实中存在的事物特征来映射理想的特点。
石头在自然界中存在,坚硬不易击碎,同时也是在人遇到危险时用来保护自己的武器。同样的,理想是人的信念,很难被毁灭,除非人们失去生的希望,同时它也可以是在人们受挫时保护人们心灵的铠甲。诗人用源域“石”与目标域“理想”进行映射,说明理想坚不可摧。
火是一种可再生资源,只要你为它创造出可以燃烧的条件就可以不断出现。同样的,只要你一直有信念,理想就一定会在你心中。火燃烧可以释放能量,能够为饥寒交迫的人们带来生的希望,理想可以为成为生活的支撑,让节节挫败的人们继续向前。诗人用源域“火”和目标域“理想”的映射来表示理想能源源不断出现,是人们前行的动力。
灯可以为人们带来光明,在黑暗中指引人们前行。理想可以为前途黑暗的人带来光明,引领着人们走向通向目标的方向。诗人利用源域“灯”和目标域“理想”的映射说明理想是节节挫败的人心中的光。
路,往往不是一帆风顺的,但是只要沿着路走,一路上披荆斩棘就一定可以达到目的地。实现理想的过程,往往也不是顺利的,不断经历种种挫折,最后也会实现。诗人利用源域“路”和目标域“理想”的概念映射来体现理想的实现是艰难的过程。
第二部分包括诗的第二小节到十一小节,该部分主要说明了理想的意义,其中又可以细分为三小部分,这些部分包括结构隐喻和实体隐喻两种概念隐喻。结构隐喻包括:理想是温饱、理想是文明、理想是安定、理想是繁荣、理想是海天相吻的弧线。在其中,诗人用不具体的事物的特征来描述理想的结构特点。实体隐喻包括:理想是珍珠、理想是罗盘、理想是船舶、理想是闹钟、理想是肥皂。诗人用这些实体来映射抽象的理想,来体现理想的作用和意义。
温饱,文明,安定,繁荣,这些词指的是社会不同阶段的状态和追求。温饱是在饥饿的年代里人们最大的追求,温饱的满足就是最大的幸福;文明是在人人都拥有生活的基本保障时的追求,拥有文明就是社会进步的标准;安定是一种舒适的状态,是社会在拥有文明后才有的追求,它能带给人们舒心和安全感;而繁荣是安定后的追求,也是社会最终要达到的目标,繁荣带给人们的是最后的喜悦。这些词代表着社会的一点点进阶,也代表着社会不同阶段的理想的含义。同样的,理想也是比人的现状高出一定标准的追求,这与社会的理想一致,总是在现有的水平下追求更高阶的目标;理想是一个人生阶段一个目标,没有人的理想一直停留在孩提时的追求,因为人总是在不断进步;理想会因人而异,因为每个人的经历不同,每个人的最热切的需求也就会不同。诗人用源域“社会的状态”来映射目标域“理想”,旨在用社会理想的结构特点来反映出人生理想的特点,即人生理想是动态的,是随着情况的改变而不断变化的。
珍珠,是洁白无瑕的,是无论放到什么环境中都无法被玷污的,是拥有昂贵价值的。珍珠做成项链是可以作为珍宝代代传承的,可以作为装饰,拥有使用价值。理想是在思想混乱的年代,人们始终坚持的高尚信仰。社会理想是一个时代的精神与内涵,能够在代代子孙中传承。同样的,理想付诸行动就会有实用性,才能造福古今,代代受益。诗人用源域“珍珠”与目标域“理想”进行映射突出理想的重要性,实用性和可传承性。
罗盘和船舶,这两个实体可以归结到一起,因为罗盘是船舶的一部分,它们合在一起就是一个行驶工具。罗盘掌控行驶的方向,船舶控制着前行的速度,拥有它们人们就能够到达目的。同样,人生道路千千万,不同的理想就会有不同的实现方式。理想能帮助人们确定自己奋斗的方向,确定自己该走哪一条路。诗人通过这两个源域与目标域“理想”的映射突出理想对人生的指引作用。
海天相吻的弧线是可以想象但是从未触及的存在。在人们的脑海中,在大海和天空的相交之际必然会有一条清晰的分界线,但是却从未有人找到,如果好奇可以去海上航行自行去探索,但过程必然是漫长而又艰辛的。理想也从来不是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实体存在,但要想找到必须通过自己的实践,否则就只能是想象中无法触及的点。但理想的实现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实现的,可能十年可能更久,过程也一定不是一帆风顺的,这一点与在海上航行有契合点。诗人用不具体的源域“海天相吻的弧线”和目标域“理想”之间的映射,旨在用源域的特点来反映出理想的特点即理想的实现必定漫长而又艰难。
闹钟这一实体并不是指计时和看时间的闹钟,在此诗中指的是警钟。警钟具有监控作用,时刻监视者我们的动向,要求人们时刻保持警醒。如果我们过了那条界线,他就会警示我们
要马上回到属于自己的位置。肥皂的功能是洗涤污垢,如果我们被污泥包裹,它可以帮我们回到干净纯洁。同样,理想是高尚的,与金钱物欲毫无关系。它可以使人保持清醒,很明确的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崇高的理想就必须放弃私欲和对金钱的渴望。诗人用这两个源域与目标域“理想”进行映射反映出理想的崇高。
第三部分讲述了要实现理想就必须付诸行动。该部分主要的概念隐喻类型是结构隐喻,主要包括理想开花和理想抽芽。开花和抽芽都是一个植物成长的必经之路,这个过程是漫长的,必须经历过风吹雨打的。但是只有开花,果树才能够结出果实,只有抽芽,小树才能成长成浓荫。同样理想的实现过程也是一个漫长的充满坎坷的过程,光有理想是远远不够的,只有付诸行动,理想才能变成现实。诗人用这两个源域“开花”和“抽芽”过程特点的来映射目标域“理想”的实现过程,号召人们要通过实践实现自己的理想,如果有理想却无所作为就像不结果的树,不长叶的榆杨。
以上就是对《理想》中关于理想的概念隐喻分析,总结起来这三部分中,诗人想通过不同的结构隐喻和实体隐喻来体现:理想的定义,理想的特点和理想的意义。通过这些隐喻诗人想要号召年轻一代人树立理想,付诸行动并奉献社会。
4. 结论
依据莱考夫(Lakoff)和约翰逊(Johnson)合著的《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中的概念隐喻理论和莱考夫(Lakoff)和特纳(Turner)合著的《超越冰冷的理性:诗性隐喻研究导论》中分析诗歌中隐喻的方法,本文通过对诗歌中关于“理想”的所有的隐喻进行了详细分析。结合诗歌的创作背景和本文的分析,可以看出流沙河想号召年轻一代树立理想的意识,同时也告诉自己要坚持内心的理想。诗人利用了很多的实体隐喻和结构隐喻来映射“理想”的特点,从而真正体现出诗人内心的呼吁:希望人们觉醒,认清理想的价值,树立远大的理想并且为之而不断奋斗。在诗歌中,隐喻是诗人表达情感的重要手段,透彻分析隐喻可以找到透过文字之下的深层情感。
文章引用
杨雪纯. 认知语言学视角下流沙河《理想》的概念隐喻分析
An Analysis of Conceptual Metaphor of Liu Shahe’s Ideals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Cognitive Linguistics[J]. 现代语言学, 2022, 10(07): 1458-1462. https://doi.org/10.12677/ML.2022.107195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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