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vances in Social Sciences
Vol.05 No.02(2016), Article ID:17592,10 pages
10.12677/ASS.2016.52038

Humanistic Psychology: In the Perspective of Informational Psychology

Zongrong Li1, Bibo Xu1, Jian Lu2, Aijing Tian3

1Department of Psychology, Hubei University, Wuhan Hubei

2Psychological Counseling Training Center, Wuhan University, Wuhan Hubei

3Department of Computer Science and Technology, Hubei University, Wuhan Hubei

Received: May 1st, 2016; accepted: May 16th, 2016; published: May 23rd,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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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STRACT

After the independence of psychology from philosophy, in the field of psychology there have always been two different research traditions, i.e. science and humanity. Due to the success of material science, such as physics, chemistry, biology, etc., “science” becomes a synonym for natural science. So most psychologists must choose the research orientation of natural science, and then humanistic psychologists have been frustrated by the label of “minority”. Under the background of the conflicts between two cultures, i.e. science and humanity, people certainly believe that science is not humanity, in the same way humanity is impossible to become science; Based on this semantic understanding, psychologists have generally accepted the dichotomy between scientific psychology and humanistic psychology. As theoretical informatics was established and perfected, and the worldview and methodology of information science were created in the early time of 21st century, people began to realize that everything in the universe has “material-information duality”. Nowadays information science can not only stand shoulder to shoulder with physical science and even probably is more superior to it. In the information age, there is a new awareness of science: “Science = Materials Science + Information Science”. On this basis, it was found that the studying object of humanistic psychology is not material characteristics but information characteristics; humanistic psychology does not meet the paradigm of material science and cannot become a member of the family of natural science, but it is consistent with the paradigm of information science and is an important member of the family of information science. In this way, we easily get a new understanding: “scientific psychology = material psychology + informational psychology”. Over the past one hundred years, the idea insisted by the humanistic psychologists who has been excluded and marginalized is completely consistent with informatism, i.e. spirit of the times. Since June 2012, we have proposed a knowledge system of informational psychology. The main purpose of this paper is to study the scientificalness of humanistic psychology in the field of information science, to explore the positivism research approach of humanistic psychology, and to suggest that only humanistic psychology represents the future direction of development of psychology. Cognitive neuroscience is necessary and useful and studies the “hardware” of psychological phenomena, i.e., the material system in the nervous system level of the psychological phenomena, therefore it is also the interdisciplinary subject of psychology and neuroscience. However, a basic subject of psychology is the studies of the “software” of psychological phenomena, namely the composition, structure, function, mechanism, fault and restoration of psychological information system.

Keywords:Psychology, Scientific Psychology, Humanistic Psychology, Material Psychology, Informational Psychology

信息心理学视野中的人文主义心理学

李宗荣1,徐碧波1,陆健2,田爱景3

1湖北大学心理学系,湖北 武汉

2武汉大学心理咨询培训中心,湖北 武汉

3湖北大学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系,湖北 武汉

收稿日期:2016年5月1日;录用日期:2016年5月16日;发布日期:2016年5月23日

摘 要

自心理学从哲学独立出来之后,在心理学的领域中一直存在科学与人文两种不同的研究传统。由于物理学、化学、生物学等物质科学的成功,“科学”成为自然科学的代名词;大多数心理学家必然地选择了自然科学的研究取向,人文取向的心理学家一直是不得志的“少数派”。在“科学与人文”两种文化对立的背景下,人们当然地认为,科学的就不是人文、人文的不可能成为科学;基于这样的语义理解,心理学家们普遍接受“科学心理学与人文心理学”的两分法。随着21世纪初叶理论信息科学的建立与完善,信息科学的世界观与方法论相继诞生,人们开始认识到:宇宙万物都具有“物质–信息”二重性;信息科学不仅能够与物质科学比肩而立,甚至更胜一筹;在信息时代中,人们重新认识科学:“科学 = 物质科学 + 信息科学”。在此基础上人们发现,人文传统的心理学所研究的对象不是心理现象的物质特征,而是它的信息特征;它不符合物质科学的范式、不能成为自然科学家族的一员,但是它符合信息科学范式、是信息科学家族的重要成员;这样,我们就很容易地得到一个新的认识:“科学心理学 = 物质心理学 + 信息心理学”。一百多年来备受排挤和边缘化的人文心理学家所坚持的思想理念,与“信息主义”的时代精神完全一致。三年多以来,我们提出和建立了一个“信息心理学”的知识体系。本文的主要目的是,考察人文主义心理学的信息科学的科学特性,探索人文主义心理学的实证主义研究路线;并且认定:只有它代表着心理学未来的发展方向。认知神经科学是必要的、有益的,它研究心理现象的“硬件”,即研究心理现象在神经系统级别上物质系统,它是心理学与神经科学的交叉学科;而心理学的基础学科研究心理现象的“软件”,即心理信息系统的组成、结构、功能、机理、出错与修复。

关键词 :心理学,科学心理学,人文心理学,物质心理学,信息心理学

1. 引言

2015年6月28日~7月1日,在云南师范大学(昆明)召开第四届海峡两岸“生命叙事与心理传记学”学术研讨会。它的《会议邀请通知》指出:“最近20多年来,随着脑成像技术在心理学研究领域的应用,以及各高校科学研究评价的导向作用,心理学研究的自然科学取向愈来愈盛。将人性降格为单一的自然物的存在,过度张扬科学性,心理学的研究离真实人性和现实生活也就越来越远,因此,有必要凝聚人文社会科学取向的心理学研究队伍,壮大人文取向心理学的研究力量。只有让心理学的人文传统和科学传统这两条腿长短和粗细一致,心理学之路才能走得更稳健、更遥远。”对此,我们深以为然,便接受邀请,参加会议,并在分会场做了重点报告。本文是我们的书面发言,在面对面的、会上会下的学术交流中,围绕大会主题“迈向人文取向的心理学”,将讨论进一步地引向了深入。

2012年6月以来,在武汉大学发展与教育心理学研究所所长佘双好教授、副所长戴正清教授的领导和帮助下,李宗荣主持的一个理论信息学与心理学的交叉学科研究课题组成立,并且在讨论中逐步地提出和完善了关于“信息心理学”的概念、原理和方法论的知识体系。一本题为《信息心理学:背景、精要及应用》的新书,在2015年10月由武汉大学出版社出版。除了本文中的第五部分“人文心理学的信息科学的科学性”与第六部分“人文心理学的实证主义研究路线”,其余的文字基本上是该书的一个“详细摘要”。限于篇幅,我们努力用最少的文字介绍理论信息学和信息心理学的基本内容。

2. 心理学主流选择自然科学研究路线的必然性、合理性与局限性

自然科学的带头学科是物理学。物理学主要研究物质、能量及它们彼此之间的关系。如果把天文学包括在内,物理学则是历史最悠久的自然科学。力学是最原始的物理学分支之一。在十七世纪的欧洲,自然哲学家逐渐展开了一场针对中世纪经院哲学的进攻;他们认为,从力学和天文学研究抽象出的数学模型将适用于描述整个宇宙中的运动;伽利略就是这场转变中的领军人物。牛顿在人类历史上首次用一组普适性的基础数学原理(牛顿三大运动定律和万有引力定律)来描述宇宙间(天上和地上)所有物体的运动。到1860年前,能量守恒与转化定律得到科学界的公认;继牛顿力学体系之后,能量守恒定律造成了物理学的又一次大综合;它从能量的角度把力学、声学、光学、电磁学、热力学等联系为一个有机的整体,构成整个自然科学的基石;此后,物理学既有力地指导了化学、生物学等自然科学的学科发展,也为人文社会科学提供了自然科学世界观、方法论与科学观的研究取向 [1] 。

费希纳1860年出版两卷本的《心理物理学纲要》,凯特勒在1869年出版了《社会物理学》,冯特1879年建立第一个心理学实验室。这些说明科学心理学当时选择自然科学的研究取向,移植物理学的研究方法,它具有历史的必然性与合理性。事实上,一个多世纪以来,作为自然科学分支的科学心理学在脱离哲学领域、建立独立的科学体系,开辟心理援助行业,成为百姓造福工具等方面取得了辉煌的业绩和巨大的成功。如果从费希纳《心理物理学纲要》算起,科学心理学的发展经历了一个半世纪的历程。应当说,它照抄自然科学的研究范式成就斐然,在心理学成为科学、职业和工具三个方面很有建树。人们进行类似于物理学的心理学实验,取得量化数据,进行数据分析,得到数学公式或分析结论。

可是,一味地追随自然科学的研究思路已经使得现代心理学的主流陷入困境:认知神经科学引领心理学发展却在心理援助中很难排上用场;千家万户需要的人文心理学被排挤到边缘化的地位;信仰无神论的心理学家们居然不能科学地研究和应对邪教。那么,造成困境的根源在哪里,当代心理学面临的问题是什么?有的专家说,在于心理学不符合科学规范;有的专家说,在于心理学的科学观不对。我们认为,“问题”出在作为科学观和科学规范基础的世界观。根据辩证法,宇宙是物质与非物质(信息)的对立统一,物质是信息的载体,而信息是非物质的存在;心理现象的本质在于知识和智能以及它们之间的关系;于是应用自然科学的概念、原理和方法来研究心理现象中的知识和智能,只能是困难重重,举步维艰。当代心理学的出路何在?针对自然科学研究取向的弊端,有专家提出:出路在于科学观的转变 [2] 。我们认为,出路首先在于世界观的转变;克服了工业时代中形成的自然科学的物质世界观的片面性,才能够贯彻信息时代的信息科学的世界观、方法论与科学观,才有可能认识人类心理系统的组成、结构、功能、机制等现象,真正解决当代心理学面临的困境和问题。

3. 理论信息科学的建立与信息世界观和方法论的诞生

理论信息学是整个信息科学知识体系的理论基础,适用于全部信息科学学科和所有的信息现象。它的研究对象首先是已经建立起来、比较成熟的信息科学分支学科,比如通信科学、控制理论、计算机科学、机器人学,以及由于信息科技的应用而产生的大量应用信息科学学科,比如物理信息学、化学信息学、生物信息学、医学信息学等;它还广泛地研究生命信息现象,比如心理信息、人文信息、社会信息等。它的研究任务是归纳、提炼出适合所有信息学科、所有信息现象的最一般的信息概念、信息特征、信息原理与信息方法。理论信息学的第一个特点是它的高度的抽象性;它的抽象是信息科学学科中最高级别的抽象;如果进一步抽象,就到了哲学的层次。比如,人文信息、生物信息与计算机信息的定义截然不同,理论信息学的定义必须包融一切、涵盖一切。因此,理论信息学的概念、原理和方法具有第二个特点,广泛的适用性。比如,哲学把信息定义为“非物质的存在”,理论信息学把信息定义为“信号与符号的含义” [3] 。前者是后者的再抽象,后者适用于一切信息科学学科和信息现象,因为到处都是(也只是)那里的信号与符号所载荷着“含义”,即纯粹的信息。

从根本上说,理论信息学是整个信息科学的基础部分,是对应用信息学的归纳和提炼。自20世纪20年代以来,关于信息的知识体系迅速发展,最初被称之为通信理论、信息论。相应地,关于这个知识体系的基础,最初认为是香农关于通信的数学理论,所以才有一些学者致力于推广香农理论,以建立“广义信息论”(最初人们认为它就是信息科学)。后来,随着计算机科学和技术的蓬勃发展与广泛应用,人们认为计算机无所不能地处理一切信息问题,便改称计算机科学为信息科学。的确,把计算机作为计算工具和思维模型,应用于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学科中,催生了一大批领域信息学。这时,理论计算机学科就当然是信息科学的基础,于是,计算机医学应用可以说成信息科学与医学的交叉学科研究,等等。在提出建立统一信息理论(UTI, Unified Theory of Information)之后,学者们终于把信息现象中的共性问题和个性问题加以区别,认为信息通信、控制和计算都属于人工信息过程,显然不能涵盖自然信息现象和生命信息现象。这时,对于信息知识体系的基础研究才进入到新的水平,提升到“理论信息学”的高度。

在我们人类的远古祖先那里,刚刚发明文字不久,当时没有科学,也没有哲学,只有非常原始的宗教。但是,在原始人那里便有了关于世界的两分法:自然物和自然力,被他们的感官所知;神灵和魔力,存在于他们的幻想之中。所以,原始人既有对自然力和自然物的直接崇拜,又有对神灵和鬼魂的崇拜;这两类崇拜构成希腊文化的出发点。柏拉图说:世界上的实在有两类,物质的和非物质的;物质的实在是变动的,非物质的实在是永恒的;非物质的实在具有更加重要的意义 [4] 。实际上,基督教世界观把神灵崇拜推到了极点,而现代世界观把自然物崇拜推上了顶峰。在科学革命之前,因为没有物理科学而信仰神灵;在工业社会中,没有信息科学而信仰物理主义。在信息科学范式的指引下,对立的双方(自然与神灵,物质与信息,物质文化与非物质文化)将合而为一,分裂将不复存在。

柏拉图说,各种具体事物的原型的“相”构成的世界才是哲学家和科学家们应当研究的。所谓的相,就是各种理论中的基本概念,就是我们在网络上搜索的“关键字”;信息世界就是以为数众多的“相”为节点而构成的网络。(这就是波普尔的“世界3”。)柏拉图把世界“一分为二”,后来笛卡尔把人分为可思之物与延展之物,这些都是正确的;但是西方世界的思想家无法合理地将对立的双方“合二为一”,即说明物质世界与非物质世界的关系,身体与心灵的关系;所以,他们的理论一直在西方思想界无法立足,这是因为西方文化以“分析”为主,遵循形式逻辑,强调“A不是非A”。现在,我们在西方文化深刻分析的基础上,运用东方文化的思想,以“综合”为主,遵循辩证逻辑,强调“A可以是非A”,就提炼出物质与信息的关系模型,构造出信息科学的新型世界观。

19世纪中叶,在心理学企望从思辨的哲学领地独立出来的时候,物理学已经趋于成熟。物理学的成功向人文社会科学研究者表明,物理学的自然观和方法论经得起实践检验,是普遍适用的。奥古斯特·孔德提出,除天文物理学、地理物理学、力学物理学和化学物理学外,还应建立社会物理学(后改为“社会学”)。费希纳于1860年出版了《心理物理学纲要》。但是,自冯特建立第一个心理学实验室以来,人们经过了150多年的尝试,终于认识到:自然科学的方法论已经直接地把心理学引入了分裂、破碎的困境。

近十几年来,信息科学基础理论研究突飞猛进,中国学者率先提出了理论信息学概念与原理的知识体系,同时明确地提出了建立信息科学世界观的任务。由于信息科学世界观的确立,信息科学的方法论也就建立起来了。我们所说的信息科学的方法论,不是某一门信息学科具体的方法论,而是信息科学公共的方法论,即理论信息学的方法,我们称之为“信息涌现论”的方法。

在心理学领域中,有一批学者认为,方法论是决定一门学科是否“科学”的唯一标准;只有使用量化方法的研究成果才能为心理学宝库增加新的知识。这种观点的合理性,只存在于物质科学的领域;对于信息科学,它是错误的。关于心理现象信息特征的研究削足适履地适应物质科学的研究方法,正是当代心理学陷入困境的直接原因。理论信息科学家认为,世界观决定方法论,而不是相反。所以,为着引领当代心理学走出困境,首先要反思自然科学的世界观的局限性,掌握信息科学的世界观,然后才可能自如运用信息科学的方法,掌握信息科学的科学观。

4. “信息科学观”视野中的“科学心理学与人文心理学”

在信息科学发展的早期和中期,它都没有提出关于科学地位的要求;但是,在它发展成熟、并且扮演着比物质科学(即自然科学,因为它以研究对象的物质特征而得名)更为重要的角色的时候,由于它感觉到自己所具有的为人文社会科学提供理论解释的历史责任的时候,它的客观需要让它产生谋求“科学”资格的动机和行为。

在我们看来,信息科学的版图比物质科学更大。因为,在有物质学科的领域一定有一门信息学科,比如有物理学便有物理信息学,有化学便有化学信息学,有生物学便有生物信息学,等等;反之,在有信息学科的领域却可以没有单独与之对应的物质学科,比如有独立的心理信息科学(即关于心理信息的科学),却没有单独的心理物质科学,所谓的心理物质科学的任务已经由生物学、神经科学、脑科学等学科联合承担,等等。信息的载体有两种:信号和符号。一切物质对象都可以看成信号之源,所以凡是研究物质对象的领域都有一门研究信息对象的学科。符号,是大自然中本来没有的,是人类的创造。关于符号的研究,不需要一个相应的物质学科来对应。一般地说,在信息的生产过程中,物质只是扮演载体的角色;比如,一个人的“计算”(7 + 8 = 15),用心算,还是用算盘或者计算器,并不重要;关键是人们对于计算规则7 + 8 = 7 + (3 + 5) = (7 + 3) + 5 = 10 + 5 = 15的掌握。相反,在物质产品的生产中信息扮演关键的作用,比如在无人生产车间或工厂里,全部实现信息化、智能化。可以肯定地说,在当代科学发展中,信息科学是带头科学,它正在引领着全部的物质科学学科走向信息化;信息心理学就是传统物质心理学(即以自然科学为范式的工业时代的心理学)实现学科信息化的产物。

在梳理科学定义与科学分类演变过程的基础上,我们提出一种新的科学概念、一种新的科学分类标准与方法。我们认为,在逻辑上自洽与自足,在经验上可以被检验、被证实,在运用中可以解释和预测的理论就是科学。宇宙万物都具有物质–信息二重性,一切科学研究对象在最高级别上的分类是它的物质特性与信息特性。研究事物物质特性的科学是物理学、化学、生物学、天文学等自然科学,可以统称为“物质科学”;研究事物信息特性的科学包含理论信息学,基础信息学(通信理论、控制理论、计算科学与机器人学)与应用信息学(自然信息学、社会信息学与人文信息学),可以统称为“信息科学”。伴随物质科学成熟与高度发达,信息科学逐渐地完善与成熟起来;相应地,物质科学与信息科学的两分法必然地被提出、修正、补充和完善。近两年多以来,在理论信息学与理论心理学和基础心理学的交叉研究(即心理学的“学科信息化”)过程中,运用这种新的科学分类法于心理学史的纵向研究和现实心理学学科的横向综合,发现一个可以称之为“信息心理学”的研究领域;它可能成为其他人文学科与社会科学信息化的有益参考。

如果说理论信息学的基础是修改第一次信息学革命时代的“信息”概念,重新定义与分类信息,那么信息心理学的基础是修改工业时代的“科学”概念,重新定义与分类科学。在《信息心理学:背景、精要与应用》第四章第三节“信息科学科学观的建立”中,详细地介绍了上述新的科学定义与分类,论述学科信息化对人文社会科学的普遍意义。最近,出于维护著作权的紧迫需要,我们细致地学习“法理学”(即理论法学),高兴地看到:“科学与人文”两分法的思维方式在法律学的发展中所起到的作用,与在心理学中的情况几乎完全一样。在那里,有的主张法学家就是自然科学家,法律的目标是“规范”人们的“行为”,有的却主张法学家同时应当是一名人文社会科学的学者,要把违法犯罪者的主观的“意志”作为定罪量刑的重要依据。如同极端的行为主义者把“意识”赶出心理学领域一样,在法学界有人把“意识”赶出法律学的领域。比如,有学者明确地主张:“对于法律来说,除了我的行为之外,我是根本不存在的,我根本不是法律的对象。”如果不说他错了,至少心理学家会认为他有严重的片面性。信息心理学在其他人文社会科学的学科信息化中的示范和引领作用,已经开始发生了。

过去,许多学者认为,自冯特和布伦塔诺以来,心理学的发展中存在科学与人文两种不同的研究取向,并且将心理学一分为二:“科学心理学”与“人文心理学”。根据理论信息学的“物质–信息”二重性原理,可以认定心理学学科总是要研究心理过程的物质载体,更要研究它的信息内容。这样,从研究取向的角度看,心理学漫长的发展历程中出现的很多学派和思想都可以归结为两类,一类是物质取向,也就是物质心理学;另一类是信息取向,即信息心理学;两个心理学家族的相互作用,相互补充促进了心理学的不断进步,也将进一步推进心理学在未来不断地发展与升华。显然,物质心理学是传统科学心理学的别称,而信息心理学是人文心理学的发展与升级,是经过信息科学世界观和方法论武装起来的人文心理学。还可以说,人文心理学是工业时代的信息心理学,信息心理学是信息时代的人文心理学。在《信息心理学:背景、精要与应用》第五章第三节中,对物质心理学和信息心理学家族的主要成员分别进行了介绍,说明它们的“家族相似特征”,同时分析当代心理学发展的瓶颈与趋势。

5. 人文心理学的信息科学的科学性

与自然科学取向的心理学主张研究心理过程的物质特征不同,人文主义取向的心理学主张研究心理现象的信息特征,包含其中的个人意识和社会文化两个层面;它采用人文学科的描述、解释方法,依赖经验与现象,追求感性、丰富、生动的科学知识。实践人文主义研究取向的心理学家认识到,要着重把握人的心理活动的特点和规律就必须把人作为心理学关注的焦点,在特定的社会文化背景下对人的心理进行具体的研究,真正从精神和文化方面去理解人的心理 [5] 。过去,把这些统统看成是“非科学的”,即非自然科学的。现在看来,这些的确统统地与自然科学格格不入;但是,因为它研究了心理现象的信息特征,所以它是信息科学的,是“科学的”!人文心理学具有鲜明的信息科学的科学性。

一般地说,按照自然科学的科学性要求,科学研究的对象必须具有可观察、可感知的特性,科学研究的方法必须是数量化–公式化的,科学研究的结论必须具有可重复性和预见性。这个要求在自然科学领域中是必要的、合理的,在原则上也适用于信息科学。对于信息科学而言,由于信息是信号和符号的含义,它发生在时间中,但是没有体积和重量,没有可以用人类感觉器官观察和感知的特性,但是如同柏拉图所说,我们可以用心灵来观察和感知,比如认同和接受某位青年刻骨铭心的爱,识别和拒绝另一位青年的别有用心的爱,等等;它使用更为一般的逻辑化–程序化的方法,其中包含着数量化–公式化的方法,比如任何数量化–公式化的问题都可以使用以逻辑判断(价值取舍)为节点的计算机(或人脑)程序来解决,我们在自由市场上的讨价还价与成交就包含着信息科学和自然科学两种解决问题的方法,等等;信息科学的可重复性和可预见性是显然的,大到航天器的原理,小到支付宝的操作,还有我们处理上级交办的任务,完成亲朋好友的托付,给心理咨询对象的分析、鉴定、诊断和建议无不重复和预见,等等。

我们没有必要去为人文心理学继续争取自然科学的科学性而努力,也没有必要为不能成为自然科学家族的一员而懊恼。有的学者致力于研究人类心理现象的“物性”,是他们的自由;如果他们能像计算机硬件工程师熟悉逻辑电路那样精通人脑的每一根神经,从而达到一种巅峰性的认识,当然是大好事。人文心理学者,则热衷于真实的人性,研究人类心理系统的结构、功能与原理,把至今不很清楚的人脑使用到像曼德拉、杨振宁那样的水准,就可以达到对于人脑软件的巅峰认识。只要人文心理学具有信息科学的科学性,并且成为信息科学的重要成员就足够了。关于人类信息研究,可以有三个层次:生物DNA,个人心理与社会文化 [6] 。心理学研究的对象建立在DNA机制和文化MEME机制共同作用的基础之上,是涉及传承DNA和丰富MEME的承上启下的综合研究,包含物质特征和信息特征。显而易见,传统意义上以自然科学为导向的“科学心理学”(我们称之为物质心理学)研究的是心理现象的物质载体,它那是为着心理信息现象本质探讨所做的必要基础性准备;人文心理学(或者称之为信息心理学)研究则是在该物质基础上展开攻坚战,揭示心理信息系统工作机制的奥秘。

6. 人文心理学的实证主义研究路线

作为一种研究范式,实证研究产生于培根的经验哲学和牛顿—伽利略的自然科学研究。法国哲学家孔多塞、圣西门、孔德倡导将自然科学实证的精神贯彻于社会现象研究之中,他们主张从经验入手,采用程序化、操作化和定量分析的手段,使社会现象的研究达到精细化和准确化的水平。孔德1830到1842年《实证哲学教程》六卷本的出版,揭开了实证主义运动的序幕,在西方哲学史上形成实证主义思潮 [7] 。

自然科学的实证主义研究指研究者亲自收集观察资料,为提出理论假设或检验理论假设而展开的研究。它具有鲜明的直接经验特征。实证研究以“存在一个客观世界”的世界观为前提,它坚信有一个客观世界存在。而实证研究就是不断地通过研究,去接近这个客观的世界。实证主义所推崇的基本原则是科学结论的客观性和普遍性,强调知识必须建立在观察和实验的经验事实上,通过经验观察的数据和实验研究的手段来揭示一般结论,并且要求这种结论在同一条件下具有可证性。实证研究方法有狭义和广义之分。狭义的实证研究方法是指利用数量分析技术,分析和确定有关因素间相互作用方式和数量关系的研究方法。广义实证研究方法泛指所有经验型研究方法,如:调查研究法,实地研究法,统计分析法等。鉴于这种划分,我们将实证研究区分为为数理实证研究和案例实证研究。

传统的基于自然科学的心理学家强调关于心理现象的实证研究,是必要的、正确的;否则,心理学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同哲学划清界限。他们只有在自然科学世界观和方法论的巨大光环的照耀下,才能建立作为科学大家庭成员的“心理物理学”。孔德建立“社会物理学”(后来他将其改名为“社会学”)的初衷是相同的。大概可以说,直到现在都有哲学家称:他们研究的哲学是实证的。在科学兴起、扫荡宗教与哲学的浩荡进程中,部分和局部的矫枉过正是必要的、不可避免的。把研究“物”的自然科学方法拿来研究“人”,甚至长期压制把人作为人来研究的人文心理学家,也合乎心理学发展的内在逻辑。好消息在于,拨乱反正的时机终于成熟了、来到了。我们要当仁不让地揭竿而起、振臂高呼:人文心理学家联合起来,努力建造信息时代的实证心理学!

孔多塞、圣西门、孔德等实证主义老前辈将自然科学实证的精神贯彻于社会现象研究之中,我们可以将信息科学的实证精神贯穿于人类心理现象的研究之中。信息科学的实证研究以信息世界观为前提,它主张“与物质世界并存,有一个客观的信息世界”,这是不以我们个人的主观意志为转移的。信息世界是“实在”,而不是“虚在”;它是直接的存在,而不是间接的存在。我们每一个人一出生就被置于一个特定的文化和风俗之中,一个逐渐适应社会环境的心理系统逐渐地长大、成熟,及至后来他可以为这个文化大系统增添新的基因,如同孔夫子、柏拉图他们所做的那样。关于心理学的实证精神就是不断地通过研究,去接近这个客观的世界。我们要从经验入手,采用逻辑分析和程序化、操作化的手段,使心理现象的研究达到精细化和准确化的水平。我们的基本原则就是心理学结论的客观性和普遍性,强调理论必须建立在观察和实验的经验事实上,通过经验观察的数据(定量的或/和定性的)和实验研究(个体或/和群体)的手段来揭示一般结论,并且要求这种结论在同一条件下具有可证性。

有些学者只相信“数量化–公式化”方法的实用性,怀疑“逻辑化–程序化”方法表达和描述心理现象的能力。这很正常,因为他们没有经历过以逻辑为节点、以活动为顺序、编制信息处理程序的训练,很难接受这种方法并且把它推向其他生活、工作和学习的场合。实际上,我们每一个人从早晨睁开眼睛到晚上进入梦乡,都是一个关于他自己和相关的团队的活动的“程序设计师”。我们依据自己的价值观和人生目标,对自己/自己的团队面临的问题进行N个Yes/No的决策,从而决定个人的“活法”/团队的风格,写出自己/团队独有的历史,登上自我实现的高峰。

7. 认知神经科学是心理学与神经科学的交叉学科

认知神经科学自诞生至今有着近20年的历史,它于20世纪80年代开始走入人们的视野,于90年代成为一门受国际学术界公认的新兴学科。在21世纪的今天,认知神经科学已经被视为最有发展潜力的前沿学科。认知神经科学使用的技术手段和方法都非常科学,其结果也相当精确,体现了心理学研究的科学性,无论从宏观还是微观领域,认知神经科学都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深刻的影响了传统心理学的研究范式。这意味着认知神经科学引领主流心理学成为必然,且认知神经科学对人脑的语言、记忆、思维、学习和注意等高级认知功能研究已经成为心理科学研究的主流方向之一 [8] 。

从认知神经科学诞生至今,无论国外还是国内,它都展现出蓬勃发展的态势。20世纪的最后十年是认知神经科学初露头角的十年,当时国际社会掀起了一股脑科学研究的热潮,如1990年美国率先提出“脑的十年”计划;其后欧洲在1991年推出“欧洲脑的十年”计划;日本也在1996年计划投入20亿巨资以“认识脑”、“保护脑”、“创造脑”为目标推出了“脑科学时代”计划。我国近年来也非常重视认知神经科学的建设,在《国家中长期科学和技术发展规划纲要(2006~2020年)》中,将“脑科学与认知科学”列为我国科技中长期发展规划的八大前沿科学领域之一。

但是,认知神经科学的研究也显示出巨大的片面性和局限性。比如:1) 认知神经科学方法被夸大为研究心理学的本质方法。认知神经科学的研究热潮中,越来越多心理学研究者将其研究重心转移到脑科学领域。心理现象是人脑对客观世界的反映,心理现象又是神经系统的机能,脑的机能。尽管努力识别脑系统与心理现象之间的联系在认知神经科学的起初阶段是必要的,但这个学科发展的最终目的,是要能超越大脑与行为的相关关系,通过多水平的整合研究来体现它的跨学科性质。如果用认知神经科学来统领心理学研究的发展模式,那么在一定程度上会偏离这门科学的发展轨道,这必然也会走向取消心理学的学科本体性对象的道路,从而使之沦为“没有心理的心理学”。2) 实验研究在认知神经科学研究中的局限。认知神经科学是从神经系统层面对大脑的活动进行研究,其主要的研究范式是实验研究,而实验研究的主要思路是通过分析自变量和因变量之间的变化关系,来推导出要素之间的因果关联,但是有关心理和行为的实证研究基础几乎都是以“是什么的”相关数据分析结果为推测依据,还无法进行“为什么的”因果关系的解释性揭示。另外,人脑是无法随意更改和控制的,所以在某些认知神经科学的研究中,样本的选择和获取会出现困难。3) 神经载体特征不等于心理信息特征。心理是“生物体的‘形式’”,身心关系是一种质料与形式的关系,而大脑神经只是产生心理活动的生理基础,是心理活动的承载者。严格意义上来说,大脑神经于心理活动之间只存在一种归纳的相关关系,没有因果关系。就像我们了解珠算算盘上算珠的运动并不等于知晓珠算口诀,计算机硬件工程师不能取代软件工程师,即使有一天能够搞清楚每一根脑神经的电流信号及其化学反应也不等于知道其中的心理活动的内容,破解人类基因组成的物质结构和掌握它的信息过程根本就是两回事!认知神经科学只是心理学与神经科学的一个交叉学科,它不可能真正地扮演心理学基础学科的角色。21世纪心理学的谱写有待依靠人文心理学家。

8. 结束语

与实证主义的原则一致,孔德提出人类思想发展的三阶段论。他认为,人类思想的演变和发展遵循着由低级到高级的上升过程,这个过程是:我们所有的思辨,无论是个人的或是群体的,都不可避免地先后经历三个不同的理论阶段,通常称之为神学阶段、形而上学阶段和实证阶段。第一阶段,虽然从各个方面来看都是不可缺少的,但今后应始终将其视为纯然是临时性的和预备的阶段。第二阶段,实际上只是解体性的变化阶段,仅仅包含单纯的过渡目标,由此便逐步通向第三个阶段。最后这一阶段才是唯一完全正常的阶段,人类理性的定型体制的各个方面均寓于此阶段之中。孔德把这三阶段论称之为“一条伟大的根本规律” [9] 。从神学阶段发展到形而上学阶段,并最终进入到实证阶段,是一个从低到高的阶段,是人类思想发展进步,同社会历史的发展密切相关。孔德之所以要提出三阶段论,目的是为了阐述实证阶段体现了现代科学精神的最完善的哲学。

我们认为,宗教、哲学与科学,既可以看成是人们认识自然、社会和意识的三个历史阶段,也可以看成是人类思维的三种基本形式,即信仰、思辨与实证。在科学和哲学诞生之前,人们凭直觉想象所遇到的难以解释的心理现象,相信有一种超自然的对象,崇拜超自然的力量,是为宗教心理学。到了哲学心理学的阶段,虽然研究的前提和基础仍然是某种假定或者假说,属于信仰的范畴,但是研究的方法是思辨的,概念、推理与结论之间具有紧密的逻辑联系,是为哲学心理学。在科学心理学的阶段,人们仍然需要信仰和思辨两种思维形式的配合,但是主导的方法应当是实证。推出实证主义在信息时代的新版本,是我们义不容辞的历史责任。人文心理学家需要继续高举两面学术旗帜:“科学”与“实证”。如果传统的物质心理学高举的是自然科学的旗帜,那么信息心理学高举的信息科学的旗帜 ;如果物质心理学的实证是自然科学的“数量化–公式化”的路线,那么信息心理学的实证是信息科学的“逻辑化–程序化”的路线。按照信息科学的实证路线前进,就容易打造人文心理学的信息时代新版本,即信息心理学。一个以物质心理学为基础、以信息心理学为核心的完整的“科学心理学”的知识体系就比较容易地建立和完善起来。

文章引用

李宗荣,徐碧波,陆 健,田爱景. 信息心理学视野中的人文主义心理学
Humanistic Psychology: In the Perspective of Informational Psychology[J]. 社会科学前沿, 2016, 05(02): 260-269. http://dx.doi.org/10.12677/ASS.2016.5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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