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从词汇和语法两个层面入手,探析了转喻意义的认知识解。结果表明,词汇层面的转喻识解通过凸显邻近概念或凸显邻近辖域实现,而语法层面则主要由同一辖域中不同概念的凸显实现。转喻意义的识解依赖于交际者的认知语境和实际的情景语境,其表达形式的选择取决于说话者的交际意图。 This paper explores the construal of metonymic meanings from the lexical and grammatical aspects. It shows that the construal of lexical metonymies is realized by profiling either proximal concepts or proximal scopes. On the other hand, in the grammatical level, the construal of metonymic meanings is achieved by different profiles in the same base. All the above construals rely on both cognitive contexts and the context of situation. The choices of metonymic forms root in the speaker’s communicative intentions.
宫健宇,杨忠
东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吉林 长春
收稿日期:2016年8月31日;录用日期:2016年9月16日;发布日期:2016年9月26日
本文从词汇和语法两个层面入手,探析了转喻意义的认知识解。结果表明,词汇层面的转喻识解通过凸显邻近概念或凸显邻近辖域实现,而语法层面则主要由同一辖域中不同概念的凸显实现。转喻意义的识解依赖于交际者的认知语境和实际的情景语境,其表达形式的选择取决于说话者的交际意图。
关键词 :识解,转喻,凸显,语境,交际意图
自认知语言学兴起以来,转喻又一次掀起了学界研究的热潮。转喻研究始于亚里士多德时代,在当时的传统修辞学观中转喻被视为一种修辞手段,指以一事物的名称代替另一事物。与此不同,认知语言学认为转喻是一种思维方式,是人们认知客观世界的重要手段。转喻作为理想化认知模型(ICM)的一种类型,实际上是一种概念现象 [
以上从认知视角对转喻的认识反映了转喻的本质,与隐喻相似,转喻作为一种思维方式影响着我们对世界的认知。Radden & Kovecses基于理想化认知模型,从符号本体视角将转喻分为符号转喻、指涉转喻和概念转喻 [
此外,转喻还可以分为规约性转喻和非规约性转喻。前者指经长期反复使用,修辞功能逐渐弱化并演变为常规化的语言表达方式;后者则指形象新颖、具有较强修饰色彩的转喻,更大程度地依赖交际语境和认知语境。语法层面的转喻以规约性为主,而词汇层面的转喻既有规约性的也有非规约性的。本文将着重从词汇和语法两个层面探析转喻意义的认知识解,文中举例多属符号转喻和指涉转喻。
Langacker认为识解可以从突显(prominence)、视角和详略度这三个大方面来描写 [
人们认识事物时一般将注意力优先集中于突出的部分,这种认知能力成为突显原则的基础 [
针对于转喻的使用和理解来说,主要涉及侧重与基体和辖域两个维度,下面将分别从词汇和语法层面结合这两个维度探究转喻的意义,进而明确语境因素在转喻识解中的作用。需要指出的是,这两个维度是密不可分、相辅相成的。
转喻的使用离不开语言形式激活的概念域,词汇层面的转喻也是如此。比方说(1)中“the sax”激活的最大辖域为与该乐器相关的所有概念,如演奏者、演奏地点、演奏方式、演奏曲目等。而与此句话中其它词激活的概念进行互动可推断出,“the sax”指涉有生命的人,在所有概念中与其最邻近的是“演奏者”,“演奏者”这一概念由此得到凸显。同时,演奏者概念与乐器萨克斯概念构成直接辖域。对于当时的交际情境来说,交际双方可能对乐器更加熟悉,或者说话者依据其他交际意图例如本着语言使用的经济性原则,以转喻的方式用邻近的乐器概念来表达乐器演奏者。也就是说,乐器萨克斯这一概念成为理解其真正含义的认知参照。听话者听到该语言形式时,会根据自己的背景知识和当前交际语境寻求“the sax”概念的最佳关联,并对其意义进行推理,进而明确说话者的交际意图,交际由此得以顺利进行。
(1) The sax won’t come this Sunday.
(2) The buses are on strike.
与此相似的例子还有如例(2)中,以buses的形式表达buses drivers的概念,用Shakespeare表达Shakespeare’s books等。实际上,定冠词加形容词代表一类人也是同样的道理,与该状态邻近的生命体概念得到凸显,比方说“the rich” “the honest”。相对来说,后几种转喻表达的规约程度比“the sax”强。
在汉语中,词汇层面的转喻使用也与此相似。如例(3)中,“头儿”作为身体的一部分,激活的直接辖域为其所在的整个身体,头的功能、作用、与其他部位的关系概念也同时得到激活。然而,与该句中其他概念进行互动可推断出,此时的“头儿”并非指涉传统意义上的身体部位,而是指涉有生命的人。此时的转喻表达之所以可行,是由于头的位置和职能概念得到凸显。头是整个身体结构的最上方,作为掌管和控制整个身体神经活动的中心具有重要的领导作用。在一个机构或是部门中,领导所处的地位自然在最前,其发挥的也正是此种作用,两者的区别在于辖域的差异。身体辖域激活由群体构成的社会机构辖域,这种概念上的邻近性离不开人的生物和社会双重属性。
(3) 我们的头儿今天出差。
从认知语言学的视角来看,人们对世界的认知是从认知自己开始的,因而对于身体部位的认知要早于其它概念。以头在身体中的作用和功能为认知参照,人们使用转喻的方式表达这一语言形式在机构或部门中的邻近概念。这种转喻的表达一方面体现了人们的思维方式,另一方面使得语言表达具有经济性,同时也进一步地说明了语言的体验性。
由以上实例可以得出,转喻意义在词汇层面的识解主要通过两种方式来实现,即凸显邻近概念或者凸显邻近辖域。
转喻过程是以一种实体代表另一种相关实体,其主要功能是指称并凸显事物的特定方面 [
(4) John broke the window.
(5) The window was broken by John.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当我们听到例(4)和例(5)时,它们激发的辖域和凸显的概念与以上讨论中相同。同样的概念内容,不同的表达方式使得认知识解的方式不同,由此产生的意义也存在一定差异。问答形式可以帮助我们明确以上两例的意义,例(4)回答如(6)所述的问题,而例(5)则回答问题(7)。从认知语法的视角来看,不同的形式表达的意义不同,这与识解中表现出来的凸显差异是相对应的。若遇到某一语言形式,比如说被动语态,它与主动语态的关系也可能得到激活。需要说明的是,这些语法形式也是在实际情境中使用的,不同的选择主要取决于说话者在具体情境中的交际意图。
(6) What did John do?
(7) What happened to the window?
此外,直接引语和间接引语作为转述的两种形式,它们的基体相同,只是凸显的成分存在差异。直接引语和间接引语的激发的概念都是转述者、被转述者、被转述话语和它们之间的关系,它们的辖域和基体相同。直接引语凸显被转述者和被转述话语,间接引语则凸显转述者和被转述话语。同一基体内的侧重差异使它们之间互为转喻关系。对这两种转述形式产生的意义进行理解时,激活的辖域和凸显的成分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总之,语法层面转喻意义的识解主要是通过同一辖域内不同的侧重实现的。
转喻是在真实情境中使用的,其认知识解也依赖于各种语境因素。由于从不同视角对语境进行的阐释繁多,本文结合认知语言学和功能语言学视角,着重讨论认知语境和情景语境如何影响转喻意义的认知识解。这种结合一方面能够对交际者头脑中的转喻认知进行明确,另一方面则可以由真实的社会环境因素对转喻的使用有更加深入的认识。
认知语境主要指多个概念之间互动形成的认知表征 [
从功能语言学的视角来看,具体的情景语境(the context of situation)在一定程度上决定语言形式,语言形式的选择同时也依赖于特定的交际目的和交际功能。具体来说,情景语境主要包括语场(field)、语旨(tenor)和语式(mode)三个维度 [
举例来说,例句(2)情景语境中的语场可能为谈论上学的方式,语旨为交际双方均是学生,互为同学关系,语式则为口头交流,属于非正式语体。具体的情形可能为:一名同学以例(8)中的问题提问,另一同学的回答为例(9)所述。双方的交际目的是了解上学方式,主要通过交通工具或交通方式的表达实现双方的互动。然而,若将buses作为交通工具的意义潜势来理解,并不能实现交际目的,因为罢工的主体应为有生命体。而与buses相关的意义潜势还包括公交车的各个部分、与公交车相关的人等。当时的情境使得buses driver的意义潜势得以激活和凸显,由此实现其意义的理解。
(8) How do you usually get to school?
(9) I usually take buses to school. However, the buses are on strike. Therefore, I walked here.
需要说明的是,认知语境和交际语境互相配合,共同明确转喻形式表达的意义,从而实现某一情境中的交际。两者并非对立关系,而是相辅相成地促进转喻意义的理解。同时,交际双方共有的背景知识,或者更具体地说是社会文化背景知识是交际进行的基础。从说话者的角度来说,要建构的概念使其选择一定的语言形式,而听话者需要结合当前语境和语言形式对其进行识解,由此明确其表现出来的意义。转喻意义的识解也是如此,交际由此得到顺利进行。
本文基于认知语法中的识解方式,主要从突显和辖域两个维度对转喻意义进行了探析。研究表明,词汇层面的转喻识解通过凸显邻近概念或凸显邻近辖域实现,而语法层面则主要通过凸显同一辖域中的不同概念即不同的侧重来实现。转喻意义的识解依赖于交际者的认知语境和实际的情景语境,其表达形式的选择取决于说话者的交际意图。
本文系国家社科基金项目“意义进化视角的英汉语法隐喻研究”(12BYY008)的阶段性成果,感谢该项目对本文研究的支持。感谢编辑部及匿名审稿人的宝贵意见。
宫健宇,杨 忠. 转喻意义的认知识解The Cognitive Construal of Metonymic Meanings[J]. 现代语言学, 2016, 04(04): 109-113. http://dx.doi.org/10.12677/ML.2016.44012